第128章 張景宗的疑惑
往回走的一路上,趙禎的心情很是振奮。
他去楊太妃那裡,本來只是想要放鬆一下心情,順帶著提了一嘴,卻沒想到,得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心中思緒紛亂,但是,他卻並沒有著急做什麼行動。
回到崇徽殿之後,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將此事暫時拋至腦後,然後坐下來,讀了一整天的書。
之後接連數日,除了上朝,經筵和垂簾日之外,他基本都泡在秘閣當中,堪稱是廢寢忘食。
以致於,就連劉娥都聽說了此事,遣人來問張從訓,說官家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張從訓的嘴自然是夠嚴,只含混的說,是在慈德殿中和楊太妃長談了一番,
然後轉頭就把這件事票給了趙禎。
直到三天過後,趙禎覺得自己心裡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這才坐到了案前,提起筆,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寫在了紙上。
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是跟劉娥學的。
越是重大的決定,越不能感到急躁,反而要暫時擱一擱,等自己真正冷靜下來,再仔細審慎的思考。
於是這般,又是三天過去,趙禎幾乎全部時間,都窩在秘閣當中,甚至就連中間的兩次早朝,都下令免朝了。
雖然說,如今免朝已經是常事了,但是,接連兩次免朝,還是比較少見的。
因此,過了午間,劉娥又再次遣人存問,不過,這一次來的就不是普通的內侍了,而是趙禎的老熟人,張景宗!
作為劉娥身邊的親信內宦,宮中無可置疑的第一梯隊的大,自然是沒有人敢攔路。
所以,張景宗一路便到了秘閣外頭。
很快,內里便有內侍出門,將他迎了進去。
不過,進得門內,張景宗掃了一眼面前的景象,卻感到一陣意外。
不算大的殿閣內,趙禎披著寬大的披風,坐在案後,手裡拿著筆,在面前的紙上圈圈畫畫,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甚至,就連他進門都沒有注意到。
初春的時節,早晚雖然還有幾分寒涼,但是,午後卻已經有幾分燥熱。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一路行來的張景宗,額頭上還帶著薄薄的汗水。
但是,這般天氣下,秘閣當中,竟然還放著一個火盆。
與此同時,張從訓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紙稿,正將其投入盆中,掃了一眼盆中的灰燼,顯然,這不是第一份被焚燒的手稿了。
心中感到一陣好奇之餘,張景宗也不敢怠慢,很快便收回心神,躬身道。
「臣入內都知張景宗,給官家請安。」
聞聽此言,埋頭在案讀中的趙禎總算是抬起了頭,不過,他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道。
「張都知來了,且在一旁稍待,朕手頭馬上就忙完了。」
啊這—·
張景宗所有的話,一時都被堵了回去。
沒辦法,皇帝都發話了,他也只得站在一旁侍立等候。
但是,說是稍待,可張景宗這麼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直到陽光照的地上的影子越來越長,張景宗才終於看到,小官家放下了手中的筆。
「官家可是累了?要不要宣御醫過來瞧瞧?」
看著小官家自己抬手揉著自己酸疼的肩頸,張景宗這才上前,躬身開口。
不過,他的這番心思,趙禎卻是一眼就看透了。
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抬頭看了看張景宗,道。
「你放心,朕沒有生病,用不著找御醫。」
「是大娘娘讓你過來的吧?」
張景宗自然是知道分寸的,尤其是自打劉從願一事之後,他在趙禎面前一直十分恭敬,說是將他放到了和劉娥同等侍奉的地位,也絲毫都不為過。
聞聽趙禎發問,他也並不隱瞞,躬身道。
「回官家,太后聽說,您這些日子都待在秘閣當中讀書,怕您悶出什麼病來,故遣臣來瞧瞧,也好回報上去,讓太后安心。」
趙禎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直接答話,而是拿起了面前的手稿,仔細的又看了一遍,眼瞧著上頭的墨跡微干,這才輕輕點了點頭,道。
「也的確差不多,該去見見大娘娘了,走吧,去承明殿!」
張景宗微微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趙禎面前的那份手稿上。
不出意外的話,官家這些日子窩在秘閣當中,就是為了這個吧?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竟引得官家如此重視?
張景宗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面上卻不敢怠慢,躬身行禮過後,便幫著張從訓一起,去準備駕去了。
行在路上,趙禎握著手稿,心情顯然很好,一邊往前走著,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問道。
「張都知,你可聽說,一個叫藍元震的內宦?」
這個名字,張景宗自然是熟的,稍一猶豫,他便回答道。
「回官家,知道,藍元震乃入內高班,是藍都知的養子,現下在承明殿中,
管著一應的賞賜事宜。」
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趙禎對此人的態度,所以,張景宗回答的十分謹慎,並沒有摻雜任何的私人評價。
於是,趙禎進一步問道。
「那你覺得,此人如何?」
這話一出,張景宗有些拿捏不定,不過,他畢竟在宮中多年,善於察言觀色。
從剛剛發生的一切來看,官家顯然在籌劃什麼事情。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是,能讓官家花費如此大的精力,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這種時候,官家突然提起藍元震,其用意不用多說,也大致能猜得到·—」·
「回官家,臣在宮中倒是和這位藍高班接觸過幾次,大體來說,此人衝勁兒很足,辦事十分盡心,但凡是交給他辦的事,必會竭盡全力辦好,是個可堪任用的內侍。」
這一次,張景宗倒是沒有再諱言,而是將自己平素的印象,稍微加工了一下,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之後,官家顯然很滿意,道。
「有衝勁兒是好事,替宮中辦事,有些時候,是要得罪人的,若是都唯唯諾諾的,才真正會耽擱事。」
張景宗心中念頭一動,似乎品出了一絲意味,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道。
「官家說的是—」
於是,趙禎的話鋒一轉,見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
「前些日子,藍都知說,想將藍元震調到崇徽殿來侍奉,如今,既然張都知你也覺得此人不錯,那不如,讓他到皇城司你的手下做事,如何?」
這話一出,張景宗頓時微微一愣。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官家恐怕是想用皇城司做什麼事,所以,才想安插一個自己的親信進來。
畢竟,如果官家不想要藍元震的話,那麼,打從一開始,就可以拒絕藍繼宗,沒有必要繞這麼個彎子。
相較於此,他更關心的是,到底是什麼事,竟讓官家如此大動干戈?
當然,眼下不是問的時候,於是,張景宗將這個疑問放在心中,躬身道。
「官家有命,臣自當遵從。」
他沒有多說什麼需要請示太后的話,因為沒有必要,區區一個入內高班,他隨手也就調了。
更何況,這件事藍繼宗既然摻和進來了,那麼,太后那邊自有對方去分說,
張景宗自己,就更沒有必要在這一點上惹皇帝不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