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親自上陣

  第100章 親自上陣

  政事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都被藍繼宗這番話給震驚到了。

  愣了片刻,王曾方開口道。

  「藍都知,太后說,監察御史以上?」

  要知道,台諫系統當中,最低級別的,就是監察御史了。

  所以,這話的意思便是,如今在京的所有言官,都被允許上殿。

  雖然說,言官本就有直接上殿奏事的權力,但是,如此大規模的召見言官,

  可是從無先例的。

  「回王參政,正是。」

  藍繼宗當然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點了點頭,再次確認,道。

  「這是太后和官家商議過後的決定,二位的意思是,如今朝中對此議論紛紛,多半是因為未能明察聖意,既是如此,召眾臣上殿,分說清楚,輿情自消。」

  這話的弦外之音就是,宮中太后和官家都已經下了決心,所以,就算他們再勸,也沒有什麼用了。

  一念至此,眾人的臉上紛紛露出一絲苦笑-——--這保准又是小官家的主意。

  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初生牛續不怕虎,這幫言官們可不是好惹的。

  這一點,從蔡齊就可以看得出來,當初丁謂勢頭最盛的時候,他都敢跑到政事堂直接開罵,之後馮拯繼任首相,他更是在御前毫不客氣。

  這幫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章奏呈遞也就罷了,真要是將他們全召上殿,怕是不知道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呢·————·

  但是,事已至此,再阻攔恐怕也沒有用了,於是,眾人也只得紛紛點頭,道「多謝藍都知。」

  三日後,垂簾日。

  宮門外,數十名台諫官員,齊聚於此,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臉上儘是振奮之色。

  蔡齊站在他們中間,不停的在說些什麼,顯然是在做上殿之前,最後的準備很快,隨著內侍出來傳命,眾人排好班次,在內侍的引領下,趨步到達了承明殿。

  「臣等拜見太后,拜見陛下。」

  人來的多了,議事的氛圍較諸平時,也嚴肅了許多。

  而且,和平常不同的是,這次垂簾,只有劉娥坐在簾後,趙禎則坐在簾外正中,接受眾臣的朝拜。

  「免禮。」

  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趙禎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一眾大臣。

  除了日常見到的那些宰執重臣之外,這次最突出的變化,就是多了一些綠色官袍的年輕官員,不過,人數也不算多。

  所謂台諫系統,指的是御史台和諫院。

  其中,諫院設官兩員,掌規諫諷諭,凡朝政闕失,皆得諫正。

  和御史台監察京畿內外,文武百官不同的是,理論上來說,諫院的職能是諫淨君上。

  不過,如今知諫院的許式,武定基兩位,都是趙恆親自提拔,其主要特點就是膽小怕事,阿媚上。

  正因如此,這次反對王欽若拜相的主力,才會變成這些御史。

  相較之下,負責監察百官的御史台,人數就多一些,但是,和明清動輒幾十上百的言官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現下的御史台,下轄三個機構,分別是台院,殿院和察院。

  其中,台院以侍御史領之,掌糾察百僚、彈劾不法,設員六人,但除侍御史知雜事為御史台副長官,常在京師外,其餘侍御史多被分派出京,在地方任事,

  除此之外,便是殿院,以殿中侍御史領之,設員兩人,掌以儀法,糾百官之失,一般來說,負責上朝時維持秩序。

  最後,就是三院之中,最重要,也是人數最多的察院。

  察院之內的官職只有一個,那就是監察御史。

  一般來說,由御史中丞直接領之,滿員為二十人,但是,常駐京城的只有六人,謂之言事御史,分掌六察。

  所以,除去常在地方監察的官員之外,如今上殿的台諫官,算上御史中丞薛映,滿打滿算也就十一人而已。

  不過,人數雖少,但是,可各個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趙禎將這些台諫官一一過了一遍,心中不由提起了一口氣。

  這次奏對,可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和台諫系統正面交鋒,不管是對於他這個官家在朝中的形象,還是對於此後的施政風格,都十分關鍵。

  於是,目光回收之後,趙禎定了定心神,便開口道。

  「近來宮中接到了不少章奏,皆是議論王欽若拜相一事,今日,朕秉太后之命,召諸卿前來,詳議此事。」

  「拜相一事,諸卿若以為有何不妥,今日盡可言之。」

  這句話說完之後,底下頓時掀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很快,底下一個三十餘歲,留著半寸短髯的御史便上前道。

  「臣鞠詠奏陛下,太后。」

  「先帝在時,王欽若以阿訥諂媚幸進,居相位時,鼓動先帝迷信祀封,靡耗社稷,後被先帝逐之。」

  「今陛下新即大位,當親賢臣,遠奸,此等被先帝厭棄之人,豈可重回相位?」

  「伏惟陛下聖德昭然,明辨忠奸,當追回前制,另擇賢臣總領百官,安撫國家。」

  得,上來就是一塊硬骨頭。

  這個鞠詠,在朝中向來以敢言著稱。

  除此之外,他還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堅定的反對丁謂一黨的官員了。

  若非是因為,之前趙恆一直賞識他的才能,再加上台諫系統的獨立性很強的話。

  鞠詠怕是早就被丁謂給不知道貶哪去了。

  而王欽若跟丁謂雖然是對頭,但是,在鞠詠看來,兩人是一丘之貉,都是國之奸臣。

  所以,他也是這次堅決反對王欽若拜相的最中堅力量。

  一上來就是這麼大的挑戰,趙禎卻並不慌張。

  他既然敢召這些御史前來,自然是準備好了說辭的。

  面對鞠詠氣勢洶洶的語態,趙禎的口氣卻很平靜,道。

  「祀封之事,固然對朝廷有所靡耗,但是,凡有祀封,皆乃天書降世,實則是先帝尊道奉天,引靈昭答之故。」

  「若天書降世,朝廷不加尊奉,反倒是不敬祖宗神靈,是故,鞠卿方才言道,是王欽若鼓動先帝祀封,實則有失偏頗。」

  「何況,此殊尤之瑞,本專屬先帝也,朕與太后已下手書於中書,命將天書陪葬先帝陵寢,其副本真文,留於玉清昭應宮,以香火供奉,此後,自不必再因天書而興祀封。」

  「過往祀封之事,實乃國之大典,王欽若參與其中,反倒是盡職盡責,焉能成其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