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種彥謀自己到處撩妹,皇帝還有辦法治他。
但是茂德帝姬對種彥謀動心,有種彥謀三分錯處,但七分都是茂德帝姬的主動出擊。
如果種彥謀動作慢一點,沒有去信稟告种師道的話,皇帝還能強硬地半路截胡。
但是稟告种師道之後,這裡面的性質就變了。
理論上來說,種彥謀作為種家的下一代嫡子嫡孫,天然在種家擁有相當的話語權。如果種彥謀和文臣聯姻,比如說蔡京的蔡家,文武勾結到一起,這就是招忌諱的事情。
然而種彥謀和天波府聯姻,聯來聯去,不過是讓種家的武勛屬性更強了,其實是走下坡路的,反而是朝廷非常喜聞樂見的情況。
再加上种師道親自出面和天波府達成一致意見的話,就算是皇帝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份量。
不能出手啊……
種彥謀看著皇帝臉上陰晴不定,心中頗有些肝顫。
現在的徽宗皇帝,對朝廷的掌控力是絕對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悖逆他的意思。
種彥謀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乾脆主動獻計:「陛下,就如同小子之前說的那樣,茂德帝姬對小子是否是真的愛意,或者說只是對父兄一般的欽慕,現在還說不準吧?不如過兩年再說?」
皇帝經過種彥謀這麼幾段話的說服,心裡已經有些回心轉意了。
所謂皇家的教育,不過是給這些可憐的帝姬們洗腦,讓她們接受聯姻的命運和職責,並沒有教她們如何分辨自己的心情。
話說,要不是今天種彥謀說得這麼清楚,皇帝自己恐怕都不知道這些區別。
不過……
皇帝心裡的感覺也有些詭異。
如果是种師道那個年紀的老臣跟他嘮叨這個事兒,他還真有些興趣聽一聽,畢竟這個是老人的人生經驗。
結果現在杵在他面前的是種彥謀這個小年輕,這就有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感覺了。
他哼唧兩聲,撇了撇嘴:「朕不管,你倒好,和楊家的姑娘卿卿我我去了,讓朕的阿福在一邊淒悽慘慘?想都不要想!你如果不管阿福,我便讓你和天波府做不得親家!」
種彥謀苦笑道:「陛下,您講點道理好不好?」
皇帝冷哼一聲:「朕就是道理,你待怎地?」
種彥謀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個皇帝真的不講道理。
而皇帝好久沒有這麼玩過,開心得很,笑吟吟地說道:「對了,朕乾脆讓阿福住你種府得了,這可是你們種府的榮耀,明白嗎?你和天波府如何收場,朕不管,哈哈!你自己掂量著辦!」
種彥謀能說什麼?
他委委屈屈地跪倒在地,磕了個頭道:「陛下,我這裡還有些畫技,希望能和陛下交流,只求……」
皇帝頓時糾結起來。
種彥謀的畫工尚待提高。
雖然皇帝剛剛入門素描,但也能看得出來種彥謀的畫工並不算高明,只能算是將將合格,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能夠讓人一見傾心。
但是種彥謀的畫技,是真的非常豐富。
素描、油畫、印象畫派、各種構圖的方法、光影的構造、遠近的縮放……
每一種知識都給皇帝帶來振聾發聵的影響。
一聽種彥謀還有新的畫技,皇帝就有些見獵心喜,什麼兒女之情都拋到腦後去了。
「種家的小子,說說看,只求啥?」
種彥謀舔了舔嘴唇:「只求陛下為楊再傑賜個名字。」
楊再傑的名字太男性化,本來就有著濃濃的重男輕女的意思。
再傑再傑,再生一個是豪傑。
種彥謀不是女權主義者,但是感覺自己的老婆名字的含義,居然是為了引出個兒子,心裡就有些不快,感覺自己的愛被別人——特別是被小舅子給分出去了一些一樣。
種彥謀和皇帝闡述上面的感覺的時候,皇帝啼笑皆非,卻又並不反感。
而皇帝如果聽從種彥謀的請求,為楊再傑賜名的話,這裡面可以分析的事情可就多了。
這說明,皇帝認可種彥謀和楊再傑之間存在某種親密關係。
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從」裡面選一個,除了夫妻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樣,茂德帝姬入駐種府的影響就此消弭。
而種彥謀這個請求提得拐彎抹角,一點都沒有和皇帝交易的感覺,皇帝沒有理由拒絕,特別是……他還有求與種彥謀的時候。
皇帝笑著指了指種彥謀:「好小子,居然欺到朕頭上來了!」
種彥謀拱手道:「正是聖明天子在位,小子才敢肆意妄為。因為小子知道,陛下必然不會和小子一般見識,還會照顧小子,不讓小子吃虧。」
這句話說得皇帝的自尊心極大膨脹。
「說得好!」他一拍桌子:「無數臣子見到朕,總是覺得朕好像很兇惡的樣子,真是豈有此理。明明朕是天下的君父,朕會照顧你們,你們也應該親近朕才是,怎麼一個個恨不得都躲起來呢?」
種彥謀心裡吐槽說:你這個君父實在是做得不咋地,就是權術玩得溜溜的,把權力掌握得妥妥的,誰願意親近你呢?
皇帝指了指種彥謀:「種家的小子,你家父母早逝,是我大宋一大損失。你祖父又為國家駐守邊疆,不得空來帶你。今後,朕來照顧你!」
種彥謀一點都不高興,甚至還有點感覺自己被束縛的樣子。
畢竟以前可沒什麼人來管自己,現在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頭上多了個監護人。
這誰高興得起來啊?
不過,今天他進宮,總算是達成了目標:首先是跟皇帝的關係得到很大改善,其次是解決茂德帝姬的問題,第三是皇帝親自擬旨,將楊再傑的名字改成了楊紫薇。
種彥謀大部分的問題都解決了,這才和皇帝講起來現代派的繪畫技巧。
現代派更加注重脫離實體,以精神或者超感官來構築他們的畫作主題。
「原來這種畫技就是融入了哲學進去,才會畫成這樣的形狀啊……」
「是的陛下,就像我們水墨畫的留白一樣,通過畫面表達情緒或者意向,才是這種畫技的內涵所在。」
不說權術,不談女兒婚事的時候,皇帝還是相當平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