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這片綿延方圓數十里,匯聚了整個大宋以及遼國最後一支能戰部隊的戰場上,此刻已經化作了一片修羅場。
种師道抓住時機,令手下全部將士,共計六萬多人向耶律大石發起了攻擊,韓世忠率領六萬人中的所有騎兵擺成三角陣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旨在突破敵軍陣型,為後方的步兵軍陣打開門路。
而五萬步兵仰仗著他們手中長達兩丈有餘的長槍將契丹騎兵阻擋在外,並且每一部之間都互相有聯繫,搖旗吶喊與擂鼓傳聲的士兵奮力而動,不斷向童貫所部傳遞著消息。
韓世忠騎兵銳不可當,就算是面對耶律大石的遼軍精銳,也是不相上下,憑藉著一往無前的衝勁和比對方強上不少的裝備,硬生生的開出了一條通道,看到了對面正朝這邊奔來的狼狽宋軍。
種彥謀剛要喜上眉梢,就被种師道的一句話給打斷了。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涿州守將是叫郭藥師吧,你說他會臨陣倒戈,我怎麼還沒看到?」
种師道說的是種彥謀在之前告訴他的,自己和遼軍漢將郭藥師之間的約定,約定是日後收復燕雲時,如果需要郭藥師的時候,對方只要幫忙,種彥謀保證能讓他繼續擔任涿州留守的職位,還能保證郭藥師可以繼續領有他的那支怨軍。
而現在,顯然已經到了關鍵時候,郭藥師此時不反水更待何時?
種彥謀想著也是,看向涿州城的方向,只見一片沉寂,就如同一座死城一樣。
他的心沉了下去,這廝不會是根本沒想著投降吧?
要說起來其實種彥謀也不太確定,畢竟對方是遼國的「三姓家奴」,後面投降了宋,金,最後下場也和呂布沒差多少,總之是個狡兔三窟的傢伙。
從這人口中說出的話,著實有些讓人難以信服。
种師道瞄了他兩眼,轉而安慰起來:「這種事情我見多了,你如今初出茅廬,被坑這麼一下也不算什麼壞事,就當是個教訓,記住就行了。」
安慰完,种師道剛想轉頭,就被種彥謀的嘀咕聲給重新吸引了過去。
「大爹爹,郭藥師,他」
種彥謀的聲音有些嘶啞,這讓种師道好奇起來,他睜著眼睛使勁看過去,卻還是有些模糊,不禁問道:「何事?」
「郭藥師,反了。」
涿州城,這本是一座遼國的城池,作為拱衛燕雲地區最核心地帶的兩座重要城池之一,歷來是北宋朝廷大軍征討的首要目標。
而正是因此,涿州城防堅固,城高牆厚,外圍的護城河更是一圈又一圈,內里的各種瓮城女牆數不勝數,積攢的糧食不說多了,足夠支撐幾千人守上一年半載的絕不成問題。
所以,相比起之前外面兩支部隊打的頭破血流,為糧草發愁時,涿州城內的郭藥師卻是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就連耶律大石發來的使者要求調撥一些糧草時,也被他給搪塞過去了,說城內防守薄弱,糧草已然不多,為了防禦童貫宋軍已是苦苦支撐,如果支援糧草給耶律大石,那這個城就沒法守了。
總之一個字,沒糧!
耶律大石縱然再不清楚涿州從糧食儲備,也清楚郭藥師這才被圍了多長時間,怎麼可能到那種山窮水盡的程度,他心知肚明這是對方出工不出力,想要等到真正的結果出來再下注。
但他也拿郭藥師沒辦法,本想著對方被自己提拔了,能夠死心塌地的跟著遼國,沒想到,還是個狼子野心的傢伙。
而現在,郭藥師卻是終於按奈不住了,本來高懸在城頭上的遼國旗幟悄然消失,現在飄揚在涿州城上的是一面獵獵作響的大宋旗幟!
他,動了。
「打開城門,諸軍,隨我出戰,收復燕雲,復我漢家國土!」
郭藥師騎在馬背上,看著那緩緩打開的城門,口中暴喝一聲,隨即抬手一指,身後是一群養精蓄銳已久,看別人打仗看的早已心裡痒痒的士兵,人數不多,只有三千多,但個個都是精銳。
而且面對已經大戰多日,疲憊不堪的宋,遼雙方來說,郭藥師的這支部隊,都是一塊不容小覷的,足以左右戰場局勢的籌碼。
現在,郭藥師倒向了大宋這邊,又因為身處遼軍背後,從背後突然冒出這麼一支剛剛變成敵人的友軍,遼軍是懵逼的。
耶律大石聽到聲音朝後看時,腦袋一下充血,眼前一黑,差點暈眩了過去。
「完了,完了」
他獨自喃喃道,臉色蒼白,嘴角乾澀,他組織的軍隊朝宋軍發起的進攻收效不大,本來想著繼續打一陣子,多殺些敵人的,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現在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放眼望去,「宋」字大旗飄揚,而以韓世忠為首的大宋精銳更是勢如破竹,擴大了口子,和童貫的宋軍徹底的接觸了。
兩支軍隊匯聚成一支,顯得驚慌異常的童貫部京畿禁軍看到韓世忠大殺四方的景象,驚訝之餘不禁產生了一絲羞愧。
別人能與遼人殺的有來有回,自己卻只能狼狽逃竄,十數萬血性漢子就這麼被人追著跑,像趕羊一般,真是丟盡了臉!
稍稍安定之後,童貫在辛興宗以及楊惟中等人的冷靜分析之下,決定四面出擊,趁勢反 攻,這樣不僅可以振奮軍心,也能稍微彌補一些錯誤,至少不能讓人傳出去太師在燕雲戰場上只敗不勝的消息來。
就算這次作戰的主力是種彥謀他們,自己還是被救援的對象,可只要是參與了,那就能添油加醋說出去,不然空口無憑,難道漫天扯謊嗎?
形勢逆轉之快,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事情就是這麼巧,遼軍的處境迅速危急起來,之前是童貫趕他們走,現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除非耶律大石能舍下上萬乃至更多的遼軍,不然就只能硬撐著。
「嗖!嗖!嗖!」
漫天箭矢亂射,幾支軍隊交錯在一起,也沒了陣形可言,將領的作用降到了最低點,這時候是完全看各自士兵的單兵素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