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帝姬覺得宮裡無趣極了,早上起床洗漱用餐之後,在自己的寢宮裡坐了會兒,不知為何,感覺心緒不寧。😡🎀 6➈𝕤𝕙υⓍ.ᑕσM 🐊💚
她心裡奇怪,細細想來,種彥謀的笑臉突然浮現心頭,驚得她花容失色。
「帝姬大人!恕罪!」
正在為她梳頭的宮女從銅鏡里看到茂德帝姬的表情,以為自己弄疼了帝姬大人,嚇得手一抖,趕緊跪下請罪。
茂德帝姬擺擺手:「不妨事,起來吧。」
她可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心裡想到種彥謀,才驚駭莫名的。
宮女垂著頭爬起來,想要繼續為帝姬梳頭。
但是茂德帝姬已經滿腹心思地站起身來:「來人,整理一下,我要出宮!」
「可是,殿下,出宮不能那麼頻繁啊。」
立刻有宮中的女官如此勸誡。
哼……
茂德帝姬當然知道出宮不能頻繁。她只是想試探一下,看看有沒有渾水摸魚的可能。
不能每天出宮,那豈不是要讓自己在宮中相思憔悴嗎?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茂德帝姬搖搖頭:「來人,擺駕!我要去看父皇!」
徽宗皇帝並不是一位勤勉的皇帝,雖然算不上驕奢淫逸,酒池肉林,但是要他天天蹲在垂拱殿聽政,那可不現實。
皇帝有句話說得好:「朕努力協調眾卿,眾卿努力做事,則大宋安泰萬年。」
玩弄權術,是宋徽宗做得最溜的事情,蔡京那樣擁有盤根錯節各種關係的老奸相,說倒就倒,到現在還是皇帝心底的得意之作。
看哪,位極人臣又如何?君王的權力才是世間真理。
他近日早晨一如既往地打坐,迎取清晨最純淨的第一縷陽光。這正是道家中的紫氣東來,是一日中的精華。
今天早晨,他感覺非常棒,感覺自己的思緒從來沒有過這麼活躍。
不僅僅是今天早晨,從前天開始,皇帝就覺得自己處於一種亢奮的情緒之中。
種彥謀為他開啟了一扇大門,門後是一片絢麗至極的世界,可是皇帝卻只能摸到門邊。
這扇大門門檻太高,皇帝一時邁不過去,只能循序漸進,努力攀登。
過兩天,得將種家小子再叫進宮來,好生探討一番。
皇帝讓太監們將小閣的大門關上,只點了一根蠟燭。
在蠟燭旁邊,他放了幾個木製的圓柱體和圓球。
這是種彥謀建議皇帝每日做的練習,試圖在畫紙上將最簡單的形體的光影和空間結構如實地再現出來。
對於宋徽宗來說,工筆、寫意都很簡單,如實作畫也並不困難。只要了解什麼叫做光陰和縮放,他就明白該如何按照種彥謀的要求作畫。
但是要熟練將這一技法融會貫通,還是需要一步步地練習,循序漸進。
皇帝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不驕不躁,沉下心來,拿著炭筆開始作畫。
還沒畫幾筆,突然小閣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了開來。
皇帝正要發怒,就聽到脆生生的一聲「父皇」,將他萬丈怒火都清得乾淨。
「啊呀,我的阿福,父皇正在做功課呢,沒空陪你玩,你且自去。」
茂德帝姬手裡握著一迭厚厚的畫紙,上前再拜道:「父皇,這是之前種家哥哥去畫的蹴鞠圖,女兒記得父皇喜歡,便收起來給您帶來了。」
皇帝挑了挑眉,仰頭想了想,卻不說破,笑著接過畫紙,吩咐太監將窗戶打開。
陽光立刻充滿了這間小閣,從窗外吹來的風將蠟燭的微光一下撲滅。
皇帝眯起雙眼,專心看畫,只見畫上一方人馬志得意滿,顛著球正向對方壓上;另外一方則畏畏縮縮,被壓製得毫無辦法。
畫作的光線,人物的體型,遠近的距離,一切都如此逼真,皇帝感覺看著這張素描,自己好像就在現場觀看比賽一般。
反覆揣摩了好一會兒,皇帝才發現一個問題:「嗯?這場蹴鞠比賽,和種家小子與朕說的不一樣啊。」
茂德帝姬笑得眯起雙眼,可愛至極:「是啊,後來種家哥哥氣得不得了,自己跑下去踢球,把齊雲社贏了十好幾個球呢!」
皇帝沒想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種彥謀居然也會生氣,明明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一般的年輕人,這麼沉不住氣?
他想到就覺得好笑:「哦?種家的小子自己進的球?」
茂德帝姬驕傲得仿佛是她自己進的球一樣,大大地挺起胸脯道:「可不是嗎?他上場就讓高俅家的進了個球呢,後來都是他指揮下進的球。要不是種家哥哥,這場比賽可就真的無聊透了。」
這裡茂德帝姬撒謊了。
她只覺得跟種彥謀在一起,就很開心了。蹴鞠?她又看不懂,輸贏很重要嗎?
種彥謀有沒有下場,對於茂德帝姬來說,都不會覺得無聊。
看種彥謀畫畫也有趣,看種彥謀蹴鞠,同樣有趣。
皇帝的目光從畫上挪開,看向茂德帝姬,將帝姬看得有些不自在。
「父……父皇?」
皇帝放下畫,長嘆一聲:「朕的阿福,心裡有人了啊……」
「什……什麼有……」茂德帝姬剛開始沒聽明白,自己重複了一遍,猛然驚醒:「什麼有人!父皇亂講什麼!」
茂德帝姬羞紅了臉,用手捂著,連連搖頭不依:「人家……兒臣……心裡才沒有人呢!」
皇帝哈哈長笑起來,茂德帝姬才知道自己被皇帝給戲弄了,又羞又氣,跳起身來跺了跺腳,奪門而出,連皇帝在她身後連連呼喚,都置之不理。
大宋最尊貴的一對父女,居然也和普通人家的父女一樣,相處之間充滿了歡聲笑語,充滿了毫無機心的父慈女孝。
不親眼看到這一幕,誰都會難以置信。
然而,在茂德帝姬衝出去之後,皇帝又拿起種彥謀的畫作,放在手中抖了抖,目光幽深難測。
文職武勛,能文能武麼……
種家,有必要讓他們和皇家走得更近一點啊……
想到這裡,皇帝看著手中的這些畫作,覺得越發順眼。
哼,朕的掌上明珠,倒是便宜了這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