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
對於種彥謀率軍來襲的消息,耶律大石知道的很快,在種彥謀包圍永清的同時,析津城內,就有飛馬將札子送到了耶律大石的案前。
耶律大石拿到札子的第一時間就知曉此事絕不簡單,和前幾日郭藥師遇到的宋軍騎兵一定有關係,甚至,還有可能是越來越蠢蠢欲動的大宋發動對燕雲總攻的前奏。
此事重大!
感到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能決斷的時候,耶律大石頓時抄起一件熊皮大氅便出了門,外面此時已是風雪交加,他要把這件事告訴耶律淳李處溫回離保他們,共同商討如何應對。
保大元年,也就是大宋宣和三年的十月二十日,這一天對於大遼南京道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讓心難以高興起來的日子。
等到李處溫匆匆趕到大殿內的時候,從凌厲風中鑽入暖閣內帶來的短暫歡愉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吞噬的乾乾淨淨。
暖閣之內,已經聚集起了幾個人影,皆一臉沉重的圍坐在一起,見到李處溫到來,都看了過去。
為首的是一個已經有五六十歲年紀的契丹漢子,眉眼耷拉下來,朝李處溫招了招手。
「李相,坐吧。」
耶律淳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年紀不小了,而且此時身上還一直有病,面對大遼日益糜爛的局勢只能守著南京道這一畝三分地保證日子繼續過下去,至於其他的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李處溫戚戚然的坐了下來,他來的路上便知道了永清城被宋軍圍的水泄不通了,此時心裡想的不是該如何對付種彥謀,而是什麼時候派人過去聯繫種彥謀商討歸附之事。
沒錯,大遼不行了這件事不止是耶律淳耶律大石他們看到了,實際上李處溫郭藥師這些漢人看的最是清楚,原本還只是在心裡有的小動作,等到天祚帝在澤州被占之後遁逃八百里跑到鴛鴦泊後,這個心思就越發的濃烈起來了。
「永清傳來消息,宋將種彥謀率軍來襲,大軍人數預估在兩萬左右,此刻正出白溝河包圍永清,目前應該對永清發起了攻擊,永清城防薄弱,估計十日之內就有可能陷落。」
耶律大石手指在地圖上劃著名,眼中血絲密布,帶著些許鼻音說道。
這話讓在場的眾人都為之一震,耶律淳儘管眼中震撼之色漫布,拳頭捏的啪啪響,可卻沒有說話,一旁的回離保卻忍不住了,他當即拍桌站了起來,怒喝起來:「耶律大石!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回離保貴為奚王,在灤河一帶頗有勢力,此時的燕雲遼國朝堂上,他算一個重磅人物,不過耶律大石並沒有憷對方,他眉毛一挑,語氣森然間帶著嘲諷。
「怎麼?奚王難道是說在下說錯了?」
回離保冷哼一聲,指著地圖罵了一句:「來攻的宋軍不過兩萬人馬,就為這個你便大張旗鼓的把我們叫來?擾亂軍情者可是要處斬的!」
兩人間的劍拔弩張並未影響到李處溫的心思,他在心裡對回離保嗤笑一聲,他這話要是放在別的大宋軍隊上還算正常,可這次來的並非別人,而是在大宋,西夏,遼國都享有盛名的西軍大將种師道之孫,種彥謀所領的軍隊。
其人在兩年前還是一個不通兵事的東京紈絝子弟,而後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在東京大展身手,不僅很快博得了大宋皇帝的歡心,還研究出了不少賺錢的生意,進而和皇家以及楊家結成了姻親。
隨後更是在東京城外大加操練兵馬,參與了剿滅大宋國內勢頭最猛的兩股反賊之戰,算是積累了一些經驗。
此次北上,種彥謀帶的正是這些高強度訓練了兩年,裝備精良糧草充足的兵馬,而且依據前段日子涿州留守郭藥師的描述,其隊伍之中還有一支人數不少的騎兵,很有可能是在大宋西北和西夏作戰的西軍。
這樣一支軍隊,已經足以威脅到燕雲的安全了,更別說還有其他的大宋軍隊,不知道隱匿在何處,種彥謀這支從東南永清方向進攻甚至有可能是佯攻,大宋的主力可能會趁著他們應付種彥謀的時候,從析津西南的易州,涿州等地突破。
這樣一想,燕雲的形勢就會瞬間變得危急起來。
而身為遼國燕雲地區的高層之一,奚王回離保竟然還看不清形勢,盲目自大,敗跡顯露無疑。
耶律淳聽著他們兩人的爭吵,心中煩躁起來,咳嗽兩聲將聲音壓了下去。
「奚王,大石說的不無道理,宋人窺視燕雲已久,此時趁我北地被金賊占據之危進兵北上並非什麼不可能之事,坐下來聽大石慢慢說。」
他得做這個和事佬,此時燕雲的情況已經很危險了,如果內部還發生分歧,那可真是要完蛋。
望著回離保依舊不是很服氣的坐了下來,耶律大石面上如常,心中已是一片冰涼,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大遼內部竟然還如此針鋒相對,他已然看不到希望了。
「此軍不比宋人其他軍隊,據東京使者的消息,這是大宋駙馬,西軍种師道之孫種彥謀的部隊,其人近兩年成長迅速,手段根本不似一介小兒,在宋國之中已經成長到了能與童貫抗衡的地步。」
耶律大石對大宋的關注一直沒有停下,畢竟在這種時候,南北宋金兩國的一舉一動都會對遼國產生影響,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耶律大石作為遼朝唯一一個契丹進士,對於漢人的研究還是很深的。
而長期關注大宋朝堂之下,種彥謀的崛起就更讓他吃驚了,特別是此人年不及弱冠便能拉出一支數萬人的軍隊,並且作戰能力絲毫不弱,聽聞還用上了其在汴梁城外秘密研製的新式武器。
因種彥謀而出現的危機感一直在耶律大石的心中縈繞,久久不能消散,他不知道這個人未來會不會成為大遼的死敵,亦或者,大遼根本就撐不到那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