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歲的小姑娘,哪裡經得住誘惑,當時就兩眼放光,恨不得立馬就跟著種彥謀出門了。
她身後的男女們慌忙勸阻,卻沒有半點用。
茂德帝姬早已經下定決心,如果不放行就一哭二鬧三上吊,誰都不敢違了她的意思。
種彥謀笑著安慰這群宮女護衛道:「你們不用擔心,並不會帶帝姬去奇怪的地方。你們也來得好,跟我們一起去,記得看完了要說說感想。」
護衛之中有個長相俊朗的年輕人越眾而出,向種彥謀拱手道:「種衙內,我乃殿前司的張廣,如果要外出的話,可否請衙內多多加派人手護衛?」
種彥謀想了想,便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張軍侯放心,我等去的地方光天化日,不是什麼人多的地方。」
張廣臉上有些尷尬,小聲道:「衙內,為了帝姬的清譽,也不要去太僻靜的地方。」
嘖,真麻煩。
種彥謀心裡抱怨,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叫王貴召集家丁,拱衛左右。他帶著帝姬,在眾人的目光之中,登上種府的馬車,魯智深親自坐在前邊,戴著頂草帽,手持韁繩,大喝一聲:「駕!」
這一聲就如雷鳴一般,震得周圍的人一陣心慌意亂。
種府的家丁還好,被魯智深荼毒慣了,早已經見怪不怪,深吸口氣就過去了。
但是宮女和侍衛們可就遭了大罪,一個個眼花耳鳴,雙股戰戰,過了好一會兒,種府的馬車都緩緩地走出去好幾丈地了,他們才好轉過來,趕忙跑步跟上。
馬車裡,茂德帝姬與種彥謀相對而坐,只有個貼身的宮女在旁邊伺候著。
在馬車車廂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裡,帝姬好像第一次意識到種彥謀的性別,剛才的爽快和活潑頓時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只剩一陣緊張。她面紅耳赤,雙手緊緊地互相捏著,雙眼又亮晶晶地只顧著看種彥謀,把種彥謀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呃……帝姬大人,我臉上有什麼嗎?」
茂德帝姬搖搖頭,趕緊低下頭來。
種彥謀心裡明鏡一般,但是要他對年僅十四的茂德帝姬心生愛意,那實在是太過於禽獸。
不可否認,種彥謀的確覺得茂德帝姬長得非常漂亮可人,但是一則茂德帝姬出自皇家,這個身份就非常敏感,不好輕動;二則茂德帝姬完全還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就算當妹妹看,種彥謀都嫌不太熟悉,哪裡能當作女人看待?
反正皇家子女嫁娶都由不得自己,就算茂德帝姬對自己有著不合時宜的微妙的好感,到最後也得服從皇家的利益,被皇帝指婚給朝中某個高官子弟,從此和種彥謀再無關係。
所以種彥謀也懶得點破對方的心思。
終歸這種事情吧,只要男人不上趕著撩撥,妹子的單相思,也就一直只能停留在單相思而已。
種彥謀沒說話,馬車裡陷入一片沉寂,只剩車輪滾滾而去的聲音。
茂德帝姬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目光在馬車裡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
種彥謀想了想,突然開口打破這片尷尬的沉默:「帝姬大人,其實繪畫無外乎是將你看到的東西或者你想到的東西,用筆畫到紙上而已。最開始我們求逼真,然後我們就要在逼真的基礎上表達出自己的思想……」
茂德帝姬被種彥謀的聲音驚了一下,渾身小小地一抖,可愛得像是剛生下來的小鹿一樣,濕潤的渾圓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種彥謀看。
然後,她才放鬆下來,微微點頭,卻只是傾聽,沒有回話。
種彥謀並不在意,反正他說這些不過是為了轉移一下帝姬的注意力,讓她放鬆下來。
想要影響皇帝,首先要從他的子女開始,至少不能讓帝姬討厭自己,要不然可就不太妙了。
而要帝姬至少不討厭自己,首先要讓她放鬆下來。
所謂放長線釣大魚,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種彥謀的繪畫小講堂其實只說了一刻鐘,然後就開始說些和畫畫相關的各種逸聞和趣事了,什麼某畫家畫雞畫了三年,最後畫一隻雞隻需要剎那之間,家裡堆滿了三年間的畫作的小故事;什麼王羲之畫鵝的典故等等。
茂德帝姬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時不時和種彥謀對答幾句,總算是有來有往,能交流溝通了。
就連帝姬的貼身宮女都聽得津津有味,早已經放下了戒心。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種彥謀才聽到魯智深在前面打了個響鞭,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外面有家丁敲了敲門:「衙內,我們到了!」
種彥謀推開門先下來,將宮女扶下馬車,然後宮女將帝姬扶下來。
他們這才發現,這裡正是汴梁城靠近城牆的一片空地,被修整得平平整整,上面還種上了青青的綠草,四四方方的頗為新奇。
帝姬好奇地問道:「種家哥哥,這裡是要做什麼?」
種彥謀笑道:「之前陛下不是怪罪我,給蹴鞠定新的規則,沒經過他同意嗎?這便是新的蹴鞠場。」
帝姬有聽沒有懂,雙眼忽閃忽閃地看著種彥謀,目光之中全是問號。
種彥謀又笑道:「一會兒帝姬大人就知道了。」
這時,王貴上前來,飛快地將幾根木條用奇怪的方式架了起來,最後再擺上一塊大大的木板,木板上還夾著一張厚厚的紙張,看起來不像是宣紙。
種彥謀從懷中拿出一根白色的條狀物,將外面的白布鬆開,露出裡面烏黑的炭條。
茂德帝姬驚訝地發現,之前種彥謀說的那些東西,居然都已經做出來了。
種彥謀知道她為什麼吃驚,便解釋道:「家裡在城外有個工坊,幾個家裡的老師傅手藝非常高超,如果要他們精雕細琢,可能還要等十天半個月,但是如果只是這般粗製,一兩個時辰就好了。」
他這一套正是一整套的寫生工具。
現代人寫生需要自己扛著畫板,而種彥謀寫生,自有家丁扛著畫板帶著白紙,他只負責畫而已。
沒錯,他要在茂德帝姬面前先畫點草圖,再吊一吊皇帝的胃口,最好能讓皇帝也參與到看球之中來,那就是上上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