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站在內院和外院之間的門裡,狗頭微微抬起,有些迷惑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這是認不得了?」
沈安俯身摸摸它的腦袋,然後一人一狗進去。
「哥哥!」
果果站在門內迎接,稍後是抱著芋頭的楊卓雪。
「哥哥立功了。」
沈安習慣性的摸摸妹妹的頭頂, 然後問道:「在家可乖嗎?」
「乖。」果果雀躍的問道:「哥哥,哥哥,這次是幾條腿?」
沈安滿頭黑線的道:「沒腿。」
「見過官人。」
哪怕先前就見過,可此時楊卓雪依舊抱著芋頭福身行禮。
沈安關注了一下,發現她並未有什麼異常,心中一松,就接過芋頭, 舉起來問道:「好小子, 可還能尿你爹一身嗎?」
「啊……」
芋頭奮力的叫喊著, 手舞足蹈的模樣很是可愛。
「哥哥,芋頭給我,我抱。」
芋頭就是果果的新玩具,姑侄二人能雞同鴨講的嘀咕半天。
沈安把芋頭遞給她,然後一家人進去。
「此次在西北,為夫和那位梁氏談判,那女人潑辣,而且長得醜……」
「長得醜嗎?」楊卓雪驚訝的道:「聽說她是李諒祚的表嫂?」
「沒錯。」沈安心中一松,笑道:「這個女人有野心,為夫和她談判,言行舉止都在留意,最後才沒吃虧。」
楊卓雪低下頭去,「可她肯定得意了。」
「為何?」沈安有些疲憊了。
趕路的時候不覺得,他甚至還精神抖擻, 可當到家後,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全身放鬆,只想躺下睡覺。
「因為她占便宜了。」
楊卓雪一直在隱藏著火氣,此刻微微發作了一下,「官人……她可是仰慕你嗎?是了,她定然是仰慕你,否則哪裡會這樣,也不知道她晚上做夢羞也不羞。✌♖ 6❾𝕊нⓤχ.ⓒ𝓞𝓜 ✌🐟」
她的腦海里出現一個畫面:沈安在陣前揮斥方遒,率軍殺的西夏人丟盔棄甲,就在此時,梁氏跌跌撞撞的沖了出來,悽厲的喊著沈安的名字……
梁氏懇請沈安放過西夏,可沈安只是默然。然後梁氏就跪下,說是願意為奴為婢……
官人定然是不願意的吧?
楊卓雪覺得應該不願意,而且自己也不需要這種女人做僕婦。
嗯!不稀罕!
「官人,咱們家不要她。」
「官人?」
沈安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楊卓雪起身出去,就見到果果抱著芋頭在嘀咕,邊上的趙五五目不轉睛的在看著芋頭。
但凡是女人,罕有不喜歡孩子的。
趙五五的年歲卻大了些,可不能不成親吧?
楊卓雪悄然去了前院,把莊老實和陳大娘叫來議事。
「趙五五?」
莊老實一聽就搖頭,陳大娘也搖頭,都是一臉難色。
「為何?」
楊卓雪皺眉道:「趙五五長得好看,雖然年歲不小了,可……應當好嫁人的吧?」
莊老實搖搖頭,衝著陳大娘使眼色,示意她來說。
陳大娘嘆道:「娘子是好心,趙五五……她的歲數不小倒是能將就,可她是宮中出來的,曾經在太后娘娘的身邊做女官,那是何等的眼光?娘子,您沒留意嗎?趙五五除去郎君和您,還有小娘子之外,對其他人都是淺淺的笑……」
「是啊!」楊卓雪想起來了,趙五五確實是這樣,有時候來了客人,恰好她倒茶,那姿態當真是無懈可擊,但也看不到一點情緒波動,仿佛眼前的只是一個人偶。
陳大娘吸吸鼻子,「奴這些年見識了不少人,那些權貴也見識過,可從未見過趙五五這等孤傲之人。娘子,這樣的人,一般人她哪裡看得上?可那些不錯的男子卻又看不上她,所以……」
這種人在後世不少,眼光高,寧可孤身一人也不肯將就。
可在此時,趙五五這等人就顯得格外的奇葩。💔🐉 ➅❾ˢⓗⓤX.Ćσ𝐦 💔🍓
「可女子終究要成親,有個孩子,有個依靠也好啊!」
莊老實說道:「娘子,趙五五……這等人若非是還對俗世有些眷戀,怕是都寧可去做女道士,所以除非是遇到心動之人,否則她不會成親。」
楊卓雪有些頭痛,回到後院後就把趙五五叫來。
白嫩的臉蛋,細膩的好似沒有瑕疵。一雙明眸淡然,嘴唇微抿,未說話就透露出了一股子淡漠的氣息來。
「你可想過成親?」楊卓雪覺得還是要努力一把,若是能成功,那就是功德。
想到以後趙五五成親生孩子,楊卓雪就覺得成就感滿滿。
她並非無所事事,出了月子之後,她不但要帶孩子,還得要審核暗香的帳目。
趙五五的嘴唇往左邊微微抿起,眉頭微皺,「多謝娘子,只是奴寧願一人。」
「為何?」楊卓雪真的是不解,「有個人給你依靠,難道不好嗎?」
她甚至拿出自己來作例子,「你看我成親這段時日,和官人相親相愛,生了孩子後,這日子就更有奔頭了,這樣不好嗎?」
趙五五低下頭,「奴不肯。」
哎!
楊卓雪第一次想做媒,卻以失敗而告終。
晚飯時,看到心愛的火鍋,沈安也顧不得什麼兄妹情義了,大開大合的,讓果果只能見縫插針的夾幾塊豆腐。
「哥哥這是去吃苦了嗎?」
果果一邊給哥哥下菜,一邊問道。
「不算吃苦,西北那邊牛羊多。」沈安吃了一片羊肉,「可終究味道沒家裡的好,二梅如今弄這個火鍋堪稱是出神入化,若是出去開家酒樓專門弄火鍋,保准生意大火。」
吃了晚飯,秋風吹拂,涼爽的要穿厚些才行。
沈安躺在床上,目光在妻子的身上打轉。
「睡覺睡覺。」
這是暗號,可楊卓雪卻遲遲不上床,不是去看看芋頭,就是去看看月亮。
「不是中秋,趕緊睡覺。」
……
一番小別勝新婚的折騰之後,楊卓雪說了趙五五的事。
「她怎麼就無所謂呢?」
對於楊卓雪來說,成親生子就是人生的必然經歷,可趙五五的想法卻顛覆了她的三觀。
「沒什麼稀奇的,人與人不同,趙五五在太后的身邊見識了最頂尖的富貴和最富貴的一群人,一般人哪裡能入她的眼?」
「那她為何要來咱們家?」楊卓雪覺得這個說不通。
「除此之外,她能去哪?」沈安想睡覺了,迷迷糊糊的道:「對於她來說,寧可孤身一世,也不肯和那些厭惡的人朝夕相處。」
……
「安北,哈哈哈哈!」
蘇軾的笑聲總是這麼爽朗,仿佛世間沒有事情能難住他。
正在吃早飯的沈安沒有出迎,只是吩咐人多弄一副碗筷。
蘇軾一進來就先吸吸鼻子,作為至交好友,他無需避諱什麼。
「有豆腐腦?來一盆。」
蘇軾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後說道:「安北,打起來了,哈哈哈哈,西夏和遼人打起來了。」
沈安精神一振,放下筷子問道:「果真?」
「某早上聽富弼說的,說是遼國使者已經來了,態度很……軟和。」
態度很軟和就能說明問題了。
沈安大喜,說道:「耶律洪基果然是沒有底氣同時應對大宋和西夏人,如此大宋將會贏得發展的時間,好事,大好事啊!」
蘇軾得了碗筷,就弄了一大碗豆腐腦,辣醬來了一大勺,吃的酣暢淋漓。
吃完早飯,沈安問他:「你今日這是告假了?」
「今日某約了道人出遊。」
蘇軾如今在御史台如魚得水,告假也方便。
「要努力做事。」沈安覺得有必要給他敲個警鐘。
「某很努力了。」蘇軾很認真的道:「某告假時說是要出去尋找士紳的劣跡……」
好吧,沈安覺得自己不能和這廝比,「你看看某,做事認認真真的,上下都說好。你要想升官,最好認真些,至少你得讓上官覺著你很努力,明白嗎?」
「小事情。」蘇軾依舊豪邁,但隨即說道:「某是不想升官,否則下一次就直接彈劾官家。」
這個蘇大嘴!
「官家和先帝不同,你別學那些傻貨,若是弄不好,就會被官家記在小本子,以後秋後算帳。」
「某不怕。」
蘇軾神采飛揚的道:「大不了不升官,某照樣舒坦。」
這貨讓人想抽他一頓!
沈安隨即就去了樞密院。
在大門口他就遇到了急匆匆出來的富弼。
富弼見到他就說道:「走走走,官家那邊議事,說的就是遼國和西夏的廝殺,你也得去。」
兩人一路進宮,等進了大殿時,趙曙和三個宰輔,還有包拯都在。
「沈安來了?」趙曙的情緒很高漲,「遼使來了,直接就問了大宋對西夏和他們之間開戰的態度,韓卿說大宋沒空管,遼使不信,糾纏了許久。」
韓琦淡淡的道:「老夫哪裡會理睬他,說了就走,他跟在邊上一路絮叨,和個女人似的。」
「遼人此次對西夏出手,乃是因為耶律洪基清洗了耶律重元一黨,內部安穩了,可怨言也多了,他必須要有所作為,可他竟然沒有選擇大宋來出氣,讓朕有些不解啊!」
趙曙哪裡是不解,分明就是得意。
富弼湊趣道:「陛下,在府州他們的重騎都出動了,可依舊敗北,若是他們再度來襲,神威弩,火藥罐子,火油彈……夠耶律洪基頭疼的,所以他只能找西夏人撒氣。」
趙曙唏噓道:「多少年了?數年前吧,遼使來到大宋就是趾高氣昂的,指手畫腳,跋扈,那時候滿朝文武都對此無可奈何,可如今呢?如今遼人竟然要試探大宋的意思……這數年之間,大宋的變化之大,讓朕歡喜。」
他看著沈安,讚許的道:「神威弩,火藥,這些都是你弄出來了,功莫大焉。」
沈安抬頭,「臣只是想著先父的遺志,北望江山。」
一瞬間,殿內的氣氛振奮了起來。
沈卞,這個久違的名字再度被君臣想起。
北望江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