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智商碾壓

  「大多是象牙,還有玳瑁。」

  「搬上來。」

  劉可板著臉吩咐道,隨後船上的貨物都被搬上了碼頭。

  「象牙……二百零一株,玳瑁……三十二隻。」

  大食商人靠過來堆笑道:「劉判官,十抽一, 剩下的什麼價?」

  劉可看了邊上的陳昂一眼,說道:「老規矩,三貫一百文一斤……」

  大食商人唏噓的道:「太便宜了,這一趟某算是白跑了,可大海茫茫,這些東西也只有大宋方能買得起……海外的那些地方,哎, 窮啊!」

  這話賣窮之餘,順帶還吹捧了大宋一把。

  劉可乾咳一聲,說道:「趕緊稱了。」

  有小吏帶著人過來稱重,二百零一株象牙花費了不少時間。

  稱完後,按照規矩十抽一作為稅。

  「象牙在汴梁最受喜歡,這批貨都送到汴梁去。」

  邊上的商人在見到是象牙和玳瑁後,知道自己沒機會,都沒多看這邊一眼。

  「慢!」

  正準備裝貨時,王雱突然出聲。

  劉可笑道:「小郎君可是有話說?只是這貨卻耽誤不得,京城許多人在翹首以盼呢!」

  這話隱隱有些怪責的意思。

  咱能不胡鬧嗎?

  說著他就看向了陳昂。

  陳昂想看袖子裡的價格,但卻不好意思。見他看過來,就說道:「急什麼?能買象牙的,不是拿去做笏板,就是拿去做別的,都不急。」

  笏板是高等官員的必備工具,主要是用於記錄和備忘。

  而且象牙材質堅硬, 用於鬥毆堪稱是利器。

  上次歐陽修用笏板把陳鐘的大牙都打掉了,那笏板就是象牙的,堪稱是一戰成名。

  王雱走過去,伸手觸摸了一下粗大的象牙, 說道:「某怎麼記得五年前,在廣州市舶司……象牙是兩貫三百錢呢……」

  劉可愕然道:「小郎君,那是以前……」

  王雱嘗試著扛起一隻象牙,覺得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他重重的丟下象牙,回身道:「象牙……五年前的象牙和今日的象牙有何不同?劉判官給解釋一下?」

  劉可乾笑道:「東西都漲價了,都漲價了。」

  「誰漲的?理由是什麼?」

  陳昂怒了,劉可說道:「三年前漲的,三年前大食人在海上遇到風暴,一支滿載象牙的船隊沉沒……象牙就漲價了。」

  這個理由很強大,王雱問道:「那支船隊沉沒……誰看到了?」

  劉可看了他一眼,說道:「此等事……不會有假吧。」

  這個邏輯讓王雱想笑,於是他就笑了,很譏諷的那種。

  「愚不可及!某來之前,朝中決議此後不再用象牙來做笏板……汴梁也不想要什麼象牙簡……所以,它值多少錢?」

  「不能吧?」

  劉可脫口而出道:「朝中難道還能用木做的笏板?而且那些權貴和有錢人都喜歡象牙簡。」

  你在忽悠我吧?

  他不滿的看向了陳昂,卻被陳昂眼中的怒火給淹沒了。

  「什麼不可能?大食人的船隊沉沒了,誰見到了?為何你等當時不去說不可能!?為何?」

  陳昂怒不可遏的逼近一步,喝道:「你可是收了他們的好處?說!」

  「沒有的事!」

  劉可說道:「此事上報過。」

  「誰同意的?」

  哪個蠢貨同意的?

  陳昂搖頭,王雱搖頭。

  此事和三司有瓜葛,和政事堂也有瓜葛,是哪個蠢貨一拍腦袋就同意了?

  上面的拍腦袋,下面的呢?

  王雱問道:「你在市舶司多年,對海貿應當很熟吧?」

  「熟。」

  敢說不熟悉就是瀆職。

  王雱繼續問道:「大食商人說沉船了,你為何會上報?」

  劉可嘆息一聲,說道:「大食人和大宋是朋友,多年的朋友。這不是某說的,朝中那些重臣也是這麼認為的。」

  年輕人,別想挑我的刺。

  而且你也挑不到。

  此事從頭到尾都沒毛病,你憑空給某弄個罪名試試?

  劉可面帶微笑,可目光中卻多了冷意。

  他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挑釁,哪怕是王安石的兒子也顧不得了。

  你再嗶嗶,信不信某讓你顏面掃地?

  他雙拳緊握,哪怕是陳昂在也忍不得了。

  你再嗶嗶試試?

  王雱看了他一眼。👤♩ 6➈丂Ⓗ𝐔᙭.ⒸOᵐ ♥👌目光有些輕蔑之意:「朋友……某看是你的朋友吧?!」

  「放肆!」

  劉可肅然道:「陳推官,這等冤屈某不會忍受,杭州市舶司不會忍受。此事得給某一個說法,否則某即刻上書京城。」

  陳昂冷冷的道:「當年是誰上書京城要求提高象牙的價錢?」

  劉可淡淡的道:「某的前任。」

  陳昂看了王雱一眼,王雱的眼中閃過厲色。

  動手吧!

  他們來這裡可不是請客吃飯的,而是來找茬!

  陳昂深呼吸了一下,覺得前途不明。但對於沈安的謀劃他還是信任的。

  「來人!」

  隨行有軍士上前聽令,陳昂說道:「拿了劉可,馬上訊問。」

  劉可愕然,進而悲憤的道:「這是何意?你等沒有這個權利,來人,來人吶……」

  王雱冷冷的道:「市舶司是做買賣的,實則就是商人,為大宋貿易。可誰聽聞過商人採買貨物主動提價的?」

  「那是沉船……」

  劉可被兩個軍士給控制住了,他奮力喊道:「來人,來人……」

  「沉船?」

  王雱打開摺扇,輕輕扇動著,只覺得眼前全是蠢貨。

  都不配和某說話!

  「沉船都沉了三年,為何不漲價?」

  劉可下意識的道:「忘記了!」

  「忘記了?」

  王雱覺得智商的優越感太濃郁,不禁生出些悲哀來。

  「你是為大宋經商,商人竟然會忘記賺錢,而且還是賺大錢的機會?」

  他走進一步,用摺扇挑起劉可的下巴,搖頭道:「說你蠢你還是真蠢。在市舶司做官,政績首要在掙錢,掙的越多升官就越快。難道你不想升官?」

  劉可搖頭,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王雱嘆息道:「某見過無數官吏,就沒有一個不想升官的。為了升官他們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可你呢?眼前有大好機會卻視而不見……某在出京前去看過市舶司博買貨物的價錢,為何一直在上漲……為什麼?」

  他冷笑道:「為什麼?告訴某,為什麼?」

  劉可額頭上的汗水漸漸涌了上來。

  王雱冷冷的道:「竟然有人不想升官……為什麼?是什麼讓你等甘願不升官也要在市舶司待下去?」

  「錢!」

  王雱收回摺扇,心曠神怡的道:「只有錢,許多錢才能讓你等捨棄升官的機會……有了錢,什麼好日子都有了,多好?」

  他回身對陳昂道:「此人若是沒有貪腐,挖了某的這雙眸子去。」

  他說的很是認真,甚至還伸出手,用食中二指在自己的眼前虛挖了一下。

  「這是誣陷,這是臆測……某要去告你們,某要上書京城,向宰輔……向官家告你們……」

  王雱回身看著他,微微昂首,皺眉道:「你沒有機會了。」

  陳昂指著那個大食商人,喝道:「拿了他!」

  大食商人正在一邊看的懵逼,也倍感慶幸,可一轉眼自己竟然成了抓捕的目標。

  他第一反應就是跑,轉身就跑。

  「抓住他!」

  兩個軍士追了出去,可那大食商人卻先一步跳進了水裡。

  「這是做賊心虛啊!」

  王雱摸著下巴說道:「這裡……水有些渾,誰把他弄上來,十貫錢。」

  話音剛落,落水聲不絕於耳,甚至有大食商人船上的水手都跳下去了。

  這些人爭先恐後的朝著水波蕩漾處游去,就像是一群鴨子。

  『鴨子』潛入水中,水波涌動起來,接著又竄了上來。

  「抓到他了,是某抓到的!」

  幾個男子在爭奪著,最後成功的那人拖著已經被淹個半死的大食商人回來。

  「審訊吧,希望別是大麻煩。」王雱覺得肯定有大麻煩:「最怕的就是一窩一窩的……某覺著應當是。不信你看那些人的眼神,都在發飄,這是心虛了。」

  陳昂有些頭痛的看著王雱,「那麼年輕就心機深沉,本來說清理一番就是了,如今你這麼一弄,市舶司怕是會上下不寧。罷了,快些吧,另外,去弄些人手來。」

  ……

  碼頭停滯了。

  官吏們放緩了查驗博買的速度,按理那些海商會抱怨,可是沒有。

  沒有抱怨。

  大家都在觀望,等待最新的結果。

  而馮進已經抓狂了,直接衝進了陳昂的駐地。

  「為何要拿人?可有證據?」

  他負手站在院子裡,耳邊聽著慘叫,眼皮子不禁跳動起來。

  陳昂說道:「劉可可疑,而且這幾日某發現他花錢大手大腳的,定然有問題。」

  馮進冷冷的道:「有問題也得查清楚了再拿人。放人!否則查無此事,某會上奏疏……」

  杭州是大州,能來這裡做知州的,背景多少會有,其次就是地位不低。

  杭州知州的憤怒,你們能承受嗎?

  「……拿了好處……不是某一人拿了,許多人……市舶司的官吏大多都拿了錢……放過某,某認罪……」

  馮進的臉色僵硬,王雱從裡面出來,頷首道:「馮知州的憤怒,某想見識一番……」

  馮進冷冷的道:「屈打成招……」

  「家裡有錢……都在書房的木板下面……撬開……撬開就能看到……求求你們,饒了某,去撬開就能看到錢,某發誓不敢撒謊……」

  馮進的臉色再變。

  剛說屈打成招,劉可就供述自家書房的地板下面有錢……

  誰家把錢藏的這般隱秘?

  這分明就是有問題!

  連續兩次被現實打臉,以馮進老官僚的城府也掛不住了,那張臉上多了些可疑的紅色。

  他覺得自己受辱了。

  堪稱是奇恥大辱!

  夠了沒有?

  他抬頭看著陳昂。

  陳昂歉然一笑,「市舶司要革新,必然要先厘淸吏治……」

  大佬,我可不是有意讓你丟臉啊!

  好吧,這個解釋算是圓場。

  馮進的面色稍霽,正準備說幾句場面話,王雱的毒舌卻啟動了……

  「市舶司大部分人都貪腐……馮知州可知道嗎?」

  這是赤果果的人身攻擊。

  ——既然市舶司大部分人都涉嫌貪腐,你這個市舶使乾淨嗎?

  乾淨就是瀆職,不乾淨就是同流合污,還是帶頭貪腐……

  馮進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那裡,正準備用力呼吸幾下,裡面的劉可喊道:「都不乾淨……」

  ……

  感謝書友「狗公雙精」成為本書新盟主。正好滿七十個。覺得倉庫好看就先來打賞新書盟主,這是肯定,爵士繼續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