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5章 大宋的脊樑

  雙方絞殺在了一起,沈安帶著黑甲鄉兵們就像是個箭頭,一路殺進去。«-(¯`v´¯)-« ➅9𝐬Ⓗ𝔲𝓍.cⓄ𝐌 »-(¯`v´¯)-»

  耶律洪基也是如此。

  兩人率領的都是自己壓箱底的力量。

  雙方的精銳越來越近……

  「手雷……」

  黃春獰笑著拉動了手雷——這是最新成果,因為打造不易,所以只是裝備了極少數。邙山軍自然是第一個。

  就在雙方絞殺在一起,紛紛減速時, 邙山軍把手雷扔了出去。

  黑壓壓的一片黑點飛了過去。

  轟轟轟轟轟!

  密集的爆炸聲中,耶律洪基摸著臉頰被擦破的傷口,破口大罵:「這個畜生,他竟然還留著這一手!」

  宋軍的火藥罐需要火摺子點火,所以只要有準備就能避開。但剛才邙山軍的手雷卻不需要點火,只需拉一下就行了。

  這一下讓耶律洪基吃了大虧!

  他最精銳的麾下被炸的死傷慘重, 關鍵是掌旗的勇士竟然被炸死了。

  大旗眼瞅著就要倒下,關鍵時刻, 後面衝來一人,竟然扶住了大旗,耶律洪基一看,不禁頷首。

  來人竟然是先前被他不屑的南院大王陳進河。

  陳進河扶住大旗,然後扛起來,喊道:「為了大遼!」

  耶律洪基感動了,這一刻他後悔了先前對陳進河的羞辱,覺得漢人還是有用的。

  「陛下小心!」陳進河突然驚呼,耶律洪基回頭,就見那些鄉兵舉起了小巧的弩弓,不禁亡魂大冒。

  這些鄉兵一路衝殺的時候並未動用手雷和弓弩,所以遼軍壓根就想不到防備。

  弩箭飛過來,耶律洪基只覺得身前一黑,原來是陳進河擋在了身前。

  大旗在搖晃……

  「燕國公衝殺進去了,和耶律洪基在廝殺!」

  瞭望哨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那炭筆寫的筆畫分外的鋒銳,可見那軍士的激動之情。

  「要回來啊!」

  一股巨大的焦慮讓趙曙頭皮發麻,恐慌的無以復加。

  他懼怕失敗,懼怕沈安戰死在前方, 隨後大軍一潰千里……

  「高粱河!」

  他想起了多年前太宗皇帝的北伐,開始時優勢很是明顯,哪怕遼軍來援,宋軍也不落下風,最後卻因為長久征戰導致將士疲憊,士氣低落,所以才被擊敗。«-(¯`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

  今日的宋軍也是優勢在手,可會不會潰敗?

  潰敗之後,數十萬大軍將會自相踐踏,死傷無數,殘餘的或是跪地請降,或是狼狽奔逃……

  最後大宋一潰千里,被遼軍驅趕著往汴梁去,沿路的城池紛紛陷落。

  大宋啊!

  趙曙犯病了。

  此刻他的腦海里全是那些失敗的可能,不,是巨大的可能。

  焦慮症和抑鬱症患者一番發病,他們會把所有的事往壞處想,一件事不論青紅皂白,都會想到最壞的那種可能,而且覺得一定是這樣發展。

  他們會憂心忡忡,不,是心急如焚,巨大的危機感讓他們如坐針氈,恨不能下一刻這件事就馬上出結果……不論好壞,你特麼趕緊告訴我結果!

  趙曙的呼吸急促,臉頰在顫抖。

  「陛下……」

  文彥博看著趙曙,覺得有些不對勁。

  「陛下?」

  趙曙握住了刀柄。

  張八年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皺眉看著趙曙。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

  嗆啷!

  趙曙拔刀,文彥博下意識的縮縮脖頸。

  「殺敵!殺敵!」

  趙曙的眼中全是瘋狂之色。

  「陛下!」

  官家瘋了!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他竟然瘋了!

  文彥博喊道:「拉住陛下!」

  趙曙動了,他摧動著戰馬前行。

  「陛下!」

  所有人都懵逼了。

  這等時候官家竟然瘋了,咋辦?

  張八年冷冷的看著文彥博,策馬跟了上去。對於他而言,官家要做什麼都是真理,哪怕是要一刀剁了文彥博,他也會幫著捆住文彥博……

  「殺敵!」

  官家瘋狂了。🍓☯ 69Ŝнⓤ𝔁.ⓒᗝ𝐦 🍧🐊

  看看他的眼睛吧,壓根就看不到一絲理智。

  這是宰輔們的判斷,因為趙曙在郡王府曾經發狂的事兒就他們知道。

  而在那些將士們的眼中,這樣的官家分明就是英武無比,於是他們歡呼了起來。

  「萬歲!萬歲!萬歲!」

  歡呼聲傳到了前方,折克行回頭看到了趙曙在衝來,不禁一頭黑線。

  但此刻並無選擇,他只能長刀指著前方喊道:「前進!」

  「前進!前進!前進!」

  一輪齊射之後,火槍手們扣上刺刀準備進攻。

  但前方輪不到他們,憋屈了許久的長槍手們沖了上來。

  「殺!」

  長槍手們拼命的捅刺,隨即刀斧手們衝上來,刀斧一陣亂砍。

  「殺啊!」

  遼軍同樣在拼命廝殺。

  每個人都知道,決戰時刻來臨了,誰先退縮誰就將會失敗。

  「放箭!」

  就在左翼,沈安和耶律洪基撞上了,兩人拼殺,耶律洪基竟然不敵。

  他策馬就跑,沈安拿出了弩弓,一箭射去。

  這一箭他本來是衝著耶律洪基的後背去的,可最後卻因為馬背上顛簸的緣故,射中了戰馬的屁股。

  戰馬慘嚎一聲,人立而起。

  好一個耶律洪基,雙腿夾緊馬腹,竟然沒倒。

  這騎術讓沈安都忍不住贊道:「果然是老司機……」

  可戰馬突然來了個倒栽蔥……反過來摔倒在地。

  噗!

  戰馬重重的壓在耶律洪基的身上,他不禁吐出一口血。

  「陛下。」身上帶著兩支弩箭的陳進河來了,他跳下馬來,努力把耶律洪基弄上自己的戰馬,然後拍了一下馬屁股,喊道:「陛下保重!」

  耶律洪基含淚喊道:「回來!」

  此刻他才知道最忠心的就是陳進河,若是有機會重來一次,他一定會重用此人。

  陳進河掌著大旗站在那裡,衝著疾馳而來的宋軍喊道:「大遼南院大王陳進河在此……」

  沈安沖在最前面,伸出長刀……

  長刀輕鬆的從陳進河的脖頸上掠過,人頭在身後飛起。

  那無頭的身軀依舊站立著,隨後緩緩倒下。

  大旗也同時倒下。

  「萬勝!」

  不用瞭望手去發現,邙山軍在瘋狂的呼喊著。

  「萬勝!」

  斬將奪旗才有的呼喊出現了。

  整個戰場的人,不分敵我都在循聲看過來。

  大旗呢?

  遼軍茫然。

  將為軍之魂。

  而大旗就是魂魄的代表。

  可大旗呢?哪去了?

  宋軍則是狂喜。

  「萬勝!」

  「陛下衝來了!」

  遼軍的中軍大旗被斬落,這是最後的一根稻草……

  「耶律洪基死了!」

  那些武學的學生們在呼喊著。

  「敵軍敗了!敗了!」

  宋軍士氣如虹,遼軍六神無主,不住的後退。

  後退漸漸演變成了一場潰敗。

  當趙曙帶著人衝上來時,敵軍已經亂作一團。

  到處都是慘叫聲,那些遼軍在掉頭。

  可這是數十萬大軍啊!

  在這麼密集的環境中你怎麼掉頭?

  一部分人在掉頭,一部分人在維持原狀,混亂開始了。

  「殺敵!」

  趙曙拎著一把長刀在砍殺,可他真心的……

  當看到他一刀砍在一個遼軍的背後,長刀被遼軍帶走時,張八年的臉頰顫動,隨後衝過去,一爪就抓死了那個遼軍,把還在他背上的長刀拔出來,恭恭敬敬的還回去。

  呃!

  趙曙接過長刀,看著前方潰敗的遼軍,突然覺得焦慮消散了。

  焦慮症患者需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不管是好壞,你先給我一個結果。

  若是壞結果,那麼我繼續焦慮。若是好結果,我哆嗦著酸爽。

  趙曙就是在酸爽。

  「敵軍敗了!」

  他這一生從未這般舒坦過,不,是從未這般揚眉吐氣過。

  「祖宗啊!」他看著前方亡命奔逃的遼軍,喃喃的道:「朕做到了!朕做到了!」

  大宋百年,那些帝王誰不想解除北方的威脅?可誰辦到了?

  就是我趙曙啊!

  這一刻趙曙無比驕傲!

  「陛下!」

  文彥博等人追來了,趙曙回頭,見文彥博拎著長刀的模樣,不禁就笑了起來,說道:「文卿,是征伐痛快,還是保守痛快?」

  征伐在此刻就代表著新政,而保守自然就代表著舊黨。

  文彥博下意識的道:「自然是征伐痛快!」

  看看吧,前方遼人的大軍在狼狽奔逃,而宋軍在追砍,這樣的場景……舊黨誰想到過了?

  文彥博有些茫然。

  他是站在了士大夫那邊,覺得士大夫就是大宋的根本,不管大宋怎麼革新,都不能損害士大夫的利益,這是他堅守的一條。

  可新政卻堅定的開始了。

  士大夫們的利益受損了。

  他們叫囂著,詛咒著。

  他們說這樣的大宋會崩塌,會完蛋!

  可現在呢?

  現在……現在這個大宋正在追殺遼軍,遼國覆滅就在眼前。

  那麼,你文彥博堅持的那些東西還有意義嗎?

  文彥博茫然了。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原來士大夫們不是大宋的中堅力量,不是大宋的脊樑。

  大宋的中堅力量是所有人的集合。

  大宋的脊樑是由無數人組成,其中有帝王,有宰輔,有官吏,有百姓,有士大夫,有商人……這條脊樑由這些人組成,當他們萬眾一心時,這個大宋就會堅不可摧!

  趙曙沒想到文彥博竟然會說出這話來,不禁大笑道:「文卿竟然也知道悔悟嗎?」

  文彥博只覺得腦海里的那些念頭都歸在了一起,一個念頭在滋生……

  「原來……要國在家前,這個大宋才有生機嗎?原來,要以國為先,這才是大丈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