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看著京城的城牆,沈安覺得自己的歸屬就在這裡。☮♕ 💘ඏ
一路到家,沈安打了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芋頭,快上來!」
前院,莊老實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包綬帶著芋頭在飛檐走壁, 邊上的聞小種在摘菜,頭都不抬。
芋頭助跑幾步就攀上了屋檐,然後靈巧的爬了上去。
兩個小子站在屋頂上得意洋洋,仿佛世間就被踩踏在自己的腳下。
「大哥!大哥!」下面的毛豆急的不行,「我!我!我也要上去!」
芋頭是個好大哥,所以說道:「晚些我找繩子把他拖上來, 放心, 我……我……」
他站在屋頂,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行人。
包綬拔出了小刀, 正準備催促芋頭擺姿勢,見他盯著外面看,就看了一眼。
「爹爹!」
芋頭先是喃喃的說了一聲,然後歡喜的回身喊道:「娘,姑姑,爹爹回來啦!」
沈家轟動了。
莊老實急匆匆的去開門,剛打開大門,沈安就出現了。
「見過郎君!」
沈安點頭。
「爹爹!」
芋頭在屋頂喊著,沈安見了不禁滿頭黑線,「上房揭瓦的小子,回頭為父收拾你!」
毛豆卻忘記了沈安,看著他發呆。
沈安走了進來,含笑道:「毛豆,不認識爹爹了嗎?」
「官人!」
「哥哥!」
楊卓雪和果果都出來了, 沈安抬頭,笑道:「某很好,好得很!」
回到家中的感覺太愜意了,夫妻倆開始還有些讓人小刺激的陌生感,等沈安說此次出征手臂受傷,沒法沐浴後,楊卓雪就紅著臉跟著去了浴室。♣☝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再從浴室出來時,楊卓雪臉上緋紅,眼波流轉,看著水汪汪的。
隨後就是歡宴,一家子圍在一起吃火鍋。
天氣炎熱,可這樣吃火鍋才爽。
等到了晚上,夫妻倆又折騰了一回後,才摟抱著說話。
「要冊封太子了。」楊卓雪趴在沈安的身上,喃喃的道:「當年的少年,如今也要成為皇太子了。」
「好事。」沈安有些疲倦,但卻不想睡。
「哎呀!您今日可進宮了嗎?」楊卓雪突然想起了此事,就撐著沈安的胸膛起來了些。
「別擔心這個。」沈安撫摸著她後背的右手輕輕一壓,楊卓雪重新伏在了他的身上。
隨後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
皇城外。
「他昨日竟然沒進宮,而是回了家。」
呂誨興奮的道:「這是大不敬啊!找死呢!」
司馬光木然。
從匯英報被碾壓之後,他就是這個模樣了,從未笑過。
「老夫的奏疏已經送進去了,彈劾他!」呂誨就像是尋到了獵物的狼,眼珠子都是亮的。
「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傳來,呂誨皺眉:「他來了。」
沈安一路大笑著到了皇城前,不停的拱手,等見到王安石時,這才消停了。
「你很好。」王安石低聲道:「不居功,這是好事。」
沈安點頭,「那些蠢貨以為某昨日不進宮是大不敬,可卻不知某如今也該消停些了,大王要封太子,某這時候出頭作甚?」
王安石點頭,微笑道:「也就在這幾日了。💔♜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
冊封太子啊!
沈安不禁想起了當年和趙頊認識的時候,那時候趙頊還叫做趙仲鍼,就是個叛逆少年。
可現在那個少年已經有了兒子,馬上就會成為大宋的皇太子。
他不禁微笑道:「某心中歡喜。」
「老夫也是。」王安石的笑容中還多了些別的意思。
隨後的早朝很是波瀾不驚,沈安沒說話,趙曙竟然也沒問話。
呂誨的奏疏如石沉大海,泡都不冒一個。
「這就完了?」
他去尋了文彥博,惱怒的道:「文相,如今君實看著就和廟裡的菩薩一般,不頂用了!」
「頂什麼用?」文彥博淡淡的道:「你可知道,今年巡查御史彈劾的人多了五成。」
呂誨一怔,他是侍御史知雜事,這事兒是知道的。
「北邙報在地方攪風攪雨,那些百姓都知道了新法的底細,官吏和士紳再無哄騙他們的可能,你可知道?」
文彥博眯眼,可呂誨還是看到了他眼眶在泛紅。
「文相!」
文彥博竟然會哭,這個發現讓呂誨心中的信念崩塌了大半。
「沒了。」文彥博搖頭道:「新法是術,北邙報才是道,所有人都被沈安騙了,他的目的看似是新法,實則卻是要開啟民智……開啟民智啊!士大夫,何為士大夫?識文斷字。如此才能懂的那些道理。可那些道理……你可知道,北邙報里有許多市井之事。」
呂誨點頭,這事兒以往他頗為不屑,「這是長舌婦才幹的事!」
「你懂個屁!」文彥博第一次哭,第一次罵粗話,呂誨驚的不敢動彈。
他氣咻咻的道:「開始老夫也以為那是長舌婦幹的事,可後來……那些市井之事講的是什麼?是涉及到國計民生的故事,他就把這麼一個個的故事用北邙報傳遍天下,百姓們就知道了天下事,甚至比那些士大夫的見識還廣博,這是開啟民智啊!」
文彥博靠在椅背上,痛苦的道:「士大夫靠什麼來維繫自己的威嚴?就是識文斷字,就是見識比百姓多,可如今這些都蕩然無存,他們還能做些什麼?混吃等死?」
呂誨從未想到這些,此刻聽聞,不禁失魂落魄的道:「他這是在挖咱們的根吶!」
「就是挖根。」文彥博幽幽的道:「我們靠的是什麼?士大夫。百姓蒙昧,士大夫就是他們的頭領,他們言聽計從……可如今士大夫們說的話誰會盲目相信?沒了!沒了!再也沒了!」
文彥博拍打著桌子,喘息著,「沈安……老夫仿佛看到他在嘲笑咱們,笑咱們是一群蠢貨,就在咱們和新政較勁之時,卻忽略了小報,被他一擊致命!一擊致命……」
文彥博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呂誨看了一眼,見他的雙眸冰冷,不禁打了個寒顫,「文相……」
「這是大勢。」文彥博說道:「就如同下棋,新政如今不但實地多,外勢更是如銅牆鐵壁,不可撼動,此後……」
他擺擺手,呂誨只覺得心中冰涼,「文相,您……不能啊!」
文彥博搖頭:「此後你無需再來了。」
此刻新政如日中天,信佛的文彥博深知逆天而行的後果,所以斷然捨棄了舊黨。
呂誨心中不安,又去尋了司馬光。
「君實,文相頹廢,暗指此後不再和咱們交往……」
呂誨就像是個孤獨的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司馬光。
「哦!」司馬光抬頭,目光平靜的讓呂誨想到了木雕神像,壓根就沒有一絲感情。
「君實!」呂誨落淚了,「沈安歸來了,他定然會步步逼人,咱們要想辦法應對才是。」
「應對什麼?」司馬光淡淡的道:「老夫準備過陣子去洛陽。」
「你去洛陽作甚?」呂誨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難受的想哭。
「去洛陽……修書。」司馬光平靜的道:「洛陽安靜,還能去石窟看看那些佛像,想來是個好去處。還有洛水、伊河……」
呂誨回了御史台,失魂落魄的模樣大伙兒都看到了。
「這是怎麼了?」蘇軾很好奇,膽子很大的他甚至還借著公事的由頭去看了一眼,出來尋楊繼年說話,「呂誨看著就像是掉魂了一般。」
隨後就是冊封太子的儀式。
沈安在家裡蹲著燒烤,王雱在邊上說著他走後大宋的情況。
「北邙報風行天下,甚至有人私下盜印,本想拿人,可章惇說你說過別管此事,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隨後百姓就開始了舉報,那些巡查御史忙的不可開交……」
王雱放下釺子,很是認真的道:「某此生大概很難對誰服氣,唯有你。新政和舊黨打作一團,人人都以為把新政推行下去才是勝利,某也是這般認為的,可後來某才知道了你的用意,你是要用北邙報來讓天下百姓脫離了蒙昧,讓他們知曉這個天下是什麼樣的……這是什麼?」
「開啟民智!」沈安喝了一口酒,「再多再好的新法也比不過這個。新法再好,可百姓繼續蒙昧下去,一旦局勢變化,舊黨再度出山,新政就會成為棄子……」
歷史上王安石黯然下課,司馬光卷土從來,新政盡廢。
百姓呢?
百姓都額手相慶,司馬公出山了,俺們有救了。
百姓什麼都不知道,士大夫們說什麼他們就知道什麼。
「不打破這個格局,新政就是掃把星,閃亮登場,接著飛快退場,僅僅是曇花一現罷了。唯有開啟民智,讓百姓知道這個世間是什麼樣的,知道新政是什麼樣的,他們才會自發的守護新政,守護那些為了新政而奔走的人。」
王雱贊道:「新政是術,開啟民智才是道,安北兄,小弟謹受教!」
他起身,躬身行禮。
果果端著盤子來了,笑吟吟的道:「元澤哥哥佩服哥哥什麼?」
王雱笑道:「某一直覺著自己是天才,可如今才知道,你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