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就像是個小吏般的束手而立。
沈安一路從太康趕回來,此刻只想請假回家去看看。
至於曹雲……
「下官往日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待詔看在下官年輕不懂事的份上……曹家以後就是待詔的朋友……」
這話裡帶著些許優越感,大抵覺得這下算是沈安賺到了。
而且曹雲都有三十多歲了,竟然在十多歲的沈安面前裝嫩,這個感覺真的很奇妙。
沈安微微皺眉, 邊上的張六福微笑道:「曹主事……待詔……官家可是嘉許良多啊!」
你曹家是很牛筆,可沈安卻是得了官家的青眼,犯不著去捧曹家的臭腳。
曹雲此刻只想抽自己一巴掌,他的臉頰微顫,說道:「是下官說錯話了,下官……待詔, 我家裡……」
他抬起頭來, 窺看了沈安的臉色,然後說道:「某一個堂兄……他有個七歲的兒子……」
這人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呢?
「曹家人?」
曹雲點點頭。
沈安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七歲的孩子和沈某何干?你說這個……」
曹雲見沈安面色不善,心中一個激靈,趕緊說道:「他想和令妹結親。」
這種後世就叫做娃娃親。
艹!
沈安不禁大怒,說道:「曹家雖然富貴,可某寧可把妹妹嫁給普通人,也不樂意她去那等家族中掙扎,你那堂兄……癩蛤蟆!」
「是是是!」
曹雲本以為這對於沈安來說算是個好消息,畢竟曹家雖不摻和政治,可卻不乏富貴,而且地位尊崇,堪稱是好姻緣。
可沈安卻張嘴就罵曹家是癩蛤蟆,這分明就是看不上。
你一個待詔而已,要不是曹家覺得你有潛力,怎會隱晦的提出來啊!
沈安看了他一眼, 問道:「他托你來問話?」
先前曹雲被沈安收拾的灰頭土臉的,他那位堂兄怎會找他來傳話?
沈安心中冷笑, 只要曹雲敢承認,他就敢後續繼續下狠手。🐍😂 ➅➈şн𝓤𝔵.ᑕ𝕠м 🍮🎁
曹雲卻只是苦笑道:「待詔, 那堂兄和下官有些親近……喝酒的時候聽了一耳朵。」
我特麼的那天還和堂兄發牢騷,發誓要弄死你,他哪敢托我來說這事啊!那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而且曹家的兒子可不止一個,這等漸漸頹廢的老牌權貴家中的子女,基本上都是家族聯姻的棋子,一個個的嫁娶,最終聯成了一張大網,進可風光無限,退可保全家族。
沈安現在算是初露頭角,雖然未來難說,但也能算是一個潛力股。曹雲的那位堂兄兒子極多,自然不在意用其中的一個來和沈安聯姻。
這只是一個意向而已,所以你千萬別想多了。
沈安沒想多,他霍然起身,然後出門。
「待詔……」
願賭服輸,曹雲就是來服輸的。
可你沈安得給個態度吧?
你拔腿就走,這啥意思啊?
不提曹雲的糾結痛苦,沈安去找到了杜子陵告假。
「都承旨,下官在太康受了寒涼……」
這貨看著面色紅潤,哪有受寒的樣子?
可杜子陵卻只是板著臉道:「可交代下去了?」
樞密院四房可是你沈安管的,你請假不要緊,但得安排妥當了。
沈安點點頭,他就等著看誰敢冒頭作妖,然後回頭一巴掌拍死。
杜子陵點點頭,等沈安走了之後,邊上的小吏笑道:「都承旨,那沈安才回來就請假……他來咱們樞密院沒多久吧,竟然都請假多次了。」
這話有些上眼藥的意思,但小吏篤定杜子陵從內心深處厭惡著沈安,所以才敢說出來。
杜子陵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官家安排他來這裡,本就是想丟麻煩。樞密院多少人不想見到他?他自己聰明,所以沒事就告假……」
小吏驚訝不已,卻不好再問了,不然有怠慢上官的嫌疑。
看他那一臉便秘的模樣,杜子陵也忍不住笑了,然後說道:「可是想問宋相那裡為何不管嗎?」
小吏算是杜子陵的人,所以此刻見他和氣,就涎著臉道:「是啊!官家也不管。」
樞密院四房堪稱是個小四部,這樣的部門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可沈安卻三天兩頭就告假,而且是赤果果的撒謊,皇城司的人肯定是報上去了。
官家竟然不管?
杜子陵嘆道:「那沈安還年少呢!他要是正兒八經的坐衙理事,陛下就該頭痛了。」
小吏一聽就懵逼了,可轉念一想,就想到了此事的關節:「他要是正兒八經的做官,那官家是不是就得按照規矩提拔……可他還是太年少啊!要是他做事利索,難道官家還得在三十歲之前給他弄個宰輔做做?」
杜子陵微微點頭,覺得這個小吏的悟性不錯,以後可以重點培養一番。
他的眉間微微皺起,喃喃的道:「那少年……做事還真是利索,後生可畏啊!」
……
皇宮中,趙禎處理完了政事,緩步去了後宮。
他先去看了兩個孕婦,聽取了御醫的稟告,這才心滿意足。
「官家……聖人那邊……」
作為趙禎的貼身人,陳忠珩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提醒他:官家,聖人那邊你許久都沒去了。
作為皇帝,雨露均沾是必須的。可後宮之中女人無數,他一個男人如何能一一滿足?最後不是短命,就是清心寡欲。
對於曹皇后而言,趙禎給了她尊榮,但在男女之事上卻只是聊勝於無罷了。
時日長了,曹皇后也習慣了這樣的冷清日子,漸漸的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潭死水。
「官家……」
所以在見到趙禎來了後,曹皇后依舊是淡淡的。
趙禎坐下來,有人奉茶,他接過喝了一口,隨口說了些閒雜事。
後宮女人的消息不靈通,可女人的天性就是好奇,按理現在皇后應當是頗有興趣的。
可趙禎說故事的能力實在是太差勁了,連皇后的八卦熱情都提不起來。
趙禎說了一會兒後,覺得有些無趣,就避開曹皇后的目光,起身道:「前面還有些政事,我先去了。」
曹皇后盈盈起身,那有些濃的眉毛微微一皺,英氣昂然的道:「官家,臣妾家中有個堂弟,他有個七歲的孩子……沈安……」
趙禎緩緩看過來,目光微冷。
他緩緩側身過來,然後說道:「那少年以後若是不犯大錯,是會有些前程……消息傳出去了?」
曹皇后覺得官家的態度不大對,但她卻沒有隱瞞,說道:「還沒說。」
趙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多了冷漠。
曹皇后瞬間大悔。
她原本以為官家不會在意這等事,可目前看來,官家對曹家還是在警惕啊!
趙禎走到門邊,負手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說道:「曹家……既然沒說……那就說吧,朕想看看那少年會怎麼選。若是錯了,那便錯了。」
曹皇后緩緩走過來,低頭道:「官家,臣妾……此事曹家並無異心。」
趙禎搖搖頭,「那少年苦了許久,在汴梁也是掙扎著,無人能幫助他。找個權貴家投靠,那會省很多麻煩。人同此心,他大概也會這般吧。」
曹皇后聽出了些不好的東西,若是沈安選擇了同意,或是態度曖昧,那麼以後他的前程大抵就要完蛋了。
趙禎的臉上多了淡漠,說道:「此事朕自有分寸。」。
這是告誡,而且還用了朕這個自稱,可見他已經把此事當做了公事。
曹皇后送了出去,等走遠些後,就見趙禎招招手,邊上就來了個內侍。
趙禎說了些話,那內侍就急匆匆的往宮外去了。
曹皇后知道,那肯定是皇城司的人,大抵會馬上去查證此事。
她有些慌亂了,作為曹家的女兒,她進宮就知道自己的角色,所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帶累家裡。
可現在那位堂弟的事兒卻讓趙禎警惕了,忌憚了。
但由此也能看出趙禎對沈安這個少年未來的期許。
看的越重,就越不能容許背叛。
她回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趕走了所有人,然後點燃了一炷香,默默的禱告著,希望沈安能拒絕此事。
沈安急匆匆的往家趕,離家好幾天了,他擔心果果會嚎哭,他更擔心曹雲的那位堂兄來騷擾。
才進榆林巷,歸心似箭的沈安被一個男子給攔住了。
男子帶著一個隨從,一臉矜持的笑容說明他的出身很好。
他微微頷首,笑道:「曹定見過沈待詔。」
沈安緩緩下馬,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走了過來,問道:「可是曹雲的堂兄嗎?」
男子點點頭,微笑道:「某乃是曹家人,久聞沈待詔的大名,若是不棄,還請一起飲酒,結識一番。」
此刻的曹家依舊算是大宋的頂級貴族,否則也不會出一位皇后。
所以曹定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自矜。
你一個沒有底蘊,甚至是沒有父輩幫襯的孤兒,被我曹家看上了,那還不得趕緊放低了姿態,請某進家飲酒?
酒過三巡之後,這事兒一提,難道你還敢拒絕?
他覺得此事是十拿九穩了,然後就微微側身,準備讓沈安先行帶路。
然後他就看到了獰笑,憤怒的獰笑。
「臥槽尼瑪!」
呯!
沈安憤然揮拳,曹定恰好側身,就被這一拳打在了鼻樑的側面。
他的身體轉了過去,正好對面出來個街坊,就見到了他那歪掉的鼻子裡噴出了血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