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十年寒窗只為官

  郭謙知道自己不會再有往上爬的機會了,所以特別看重太學的政績。

  太學出成績,他就能青史留名。

  別的他都不求了,真的,只求青史留名。

  可青史留名何其難啊!

  他不希望自己未來只是作為一個名字出現在史冊里。

  ——國子監祭酒郭謙!

  所以他很敏感的道:「去問問。」

  他坐在大門裡,頂著大太陽在發呆。

  「祭酒……」

  門子勸道:「您進來坐吧。」

  再這樣曬下去, 郭謙要成為黑炭了啊!

  郭謙搖頭,鬍鬚在輕輕擺動。

  他頑固的在等待著一個可能的壞消息。

  稍後消息來了。

  去打探消息的是個學生,他和隔壁的幾個學生是同鄉,關係很好的那種,所以能打探到真實的消息。

  他在喘息著,眼神不定。

  眼神不定的不是油滑, 就是心慌。

  這個學生不錯, 郭謙知道,所以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說吧。」

  「那邊……那邊的是被抽走了。」

  「抽走了?什麼意思?」郭謙不解。

  學生滿頭汗都沒顧上擦, 低頭道:「就是……三司說那些學生精於計算,還懂什麼分析……很厲害。他們就要了十餘人去三司,不是借,是要……」

  郭謙起身,身體搖晃了一下。

  有借有還,借了去自然要還回來,那不算什麼。

  而要,那些學生從此就是三司的人了。

  也就是說,隔壁的學生不必科舉,直接就被三司錄用了。

  老夫……

  他扶著椅子靠背看了看陽光,覺得很刺眼。

  「本來說是要許多人,但朝中說了,說是一下要了那麼多學生,也沒個先例,於是就先要了十餘人, 等後續還會要人……隔壁, 隔壁的學生說這話時, 祭酒……」

  學生含淚道:「他們都是昂著頭的。」

  他想念沈安了。

  有沈安在, 太學的氣氛總是那麼積極向上。🎄🐼 ➅9s卄ùx.ČόM 😾🐟

  而不是現在的死氣沉沉。

  「都是抬著頭的嗎?」

  郭謙抬頭看著隔壁,喃喃的道:「那個年輕人哦……總是那麼的自信滿滿,難怪帶著身邊的人都和這太陽一樣,刺眼……老夫老了,看了刺眼的東西……就會落淚。」

  淚水滑落下來,郭謙努力抬著頭。

  ……

  「官家去了書院和太學?」

  沈安抱著毛豆出來轉悠,正好遇到了趙頊。

  「早上去的,問我去不去,我說太學沒看頭,書院……看了我會想進去,不想回宮。」

  宮中不自在,趙頊不喜歡。

  他看了一眼毛豆,說道:「毛豆看著很白淨啊!」

  沈安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得意的道:「某就很白淨,這是子肖父。正常。」

  你個不要臉的!

  趙頊皺眉道:「你看著發黑,毛豆是趕著母親了。否則多半難看。」

  「他們都說某英俊……」沈安繼續不要臉。

  「那個……」趙頊說道:「太學今日完敗,據聞郭謙當眾落淚了。說是辜負了官家的厚望。」

  「和官家有啥關係?」沈安不屑的道:「那是太學,大宋的最高學府,他們折騰了多年也就那模樣。某好不容易糾偏,可再看看現在,重文輕武又出現了。」

  「那你認為太學以後會是書院的威脅嗎?」趙頊伸手在毛豆的眼前晃動了一下,毛豆大爺的眼神動都沒動,很是淡定。

  趙頊有些悻悻然的道:「毛豆有大將風度,以後定然能繼承你的兵法。」

  「沒兵法。」沈安說道:「所謂的兵法,就是經驗,可經驗來源於實踐。所以學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出來是另一回事。」

  他不喜歡過早給孩子定下未來的方向,就換了個話題,問道:「郡王那邊如何了?」

  老趙竟然會被人騙,這個也算是奇葩了。

  趙頊面色古怪的道:「這幾日官家令我經常去看看。」

  什麼意思?

  沈安很好奇。

  但隨後他得先進宮。

  趙曙看著很高興,韓琦等人也是,包拯的目光中帶著慈祥……

  這個世界很溫暖。☠🐲  💝🐻

  沈安覺得每天這樣就完美了。

  「書院不錯。」趙曙覺得今天的沈安看著有些眉清目秀的味道。

  「那些學生精神很好,積極向上,朕在想,這樣的學生在別處可能教授出來?」

  趙曙真的在奢望這個,他希望大宋的學生們都是這樣的。

  「陛下,這個怕是有些難。」

  沈安不想瞎折騰,「讀書讀書……目的是什麼?有人說是明理,有人說是為了往聖繼絕學……許多種理由,可萬般理由都是……臣以為,大部分人讀書的唯一理由就是做官。」

  「咳咳咳!」

  歐陽修乾咳了起來,包拯回身道:「這是病了?」

  歐陽修搖頭,「此言太過,太過了。」

  讀書人是要臉的啊!

  可你沈安一句話就把這張臉給撕下來了,過分了啊!

  包拯問道:「你當年讀書,莫非是為了陶冶情操?」

  呃!

  歐陽修很想說是,但最後還是坦然的道:「老夫年幼喪父,後來的日子很是艱難……讀書……老夫那時讀書只想改變這一切,讓母親過的更好些。而要達成這一切,必須要做官。」

  科舉就是奔著做官去的!

  包拯點頭,「你倒是坦率。」

  歐陽修淡淡的道:「老夫唯一的優點就是不說謊。」

  趙曙不禁黑臉了。

  他看了沈安一眼,「許多事能做,卻不能說,你年輕不知道這個道理,以後要好生去琢磨。」

  沈安應了,然後說道:「邙山書院是特例,因為書院裡外人不得干涉,就像是一塊白紙,讓臣可以隨意書寫描繪。可其它地方卻不能,那些教授……陛下您知道的,臣的這一套許多人並不喜歡。」

  趙曙默然。

  邙山書院的那一套看似美好,可天下讀書人的目的還是奔著科舉去的。

  科舉科舉,不中舉還讀什麼?

  而天下讀書人本就看不起武人……

  還有,操練會耽誤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睡一會兒,或是多看會兒書。

  「他們想著自己不會去殺敵,那為何要操練?」

  韓琦一句話就終結了話題。

  趙曙心中微嘆,曾公亮勸道:「陛下,此事就此算了吧。」

  咱正在新政呢,才將撩撥得權貴豪紳們想發狂,您又要去動讀書人,這怎麼有些自殺式攻擊的味道呢?

  趙曙看樣子放棄了這個想法,沈安心中一松,想著今日天氣不錯,乾脆回家弄個燒烤,喝點小酒。

  越是天氣熱,就越要吃火鍋,越要吃燒烤。

  這是沈安的習慣。

  既然要火辣,那就加再火辣些。

  「大盛書院……」趙曙沉吟了一下,「那邊可以行此事。」

  得!

  這位帝王果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轉過頭又惦記起了沈安捐錢弄出來的那些學堂。

  不過這是好事。

  「是。」

  有了趙曙的話,大盛書院就是堂堂正正的文武雙修,不,文武雙全。

  關鍵是趙曙的這個表態很難得啊!

  沈安被帶著出去,半路上就遇到了喬二。

  「沈郡公……」

  喬二迎上來,看了帶路的內侍一眼。

  那內侍也知趣,說道:「小人內急,沈郡公還請稍待。」

  「去吧去吧。」

  這麼識趣的內侍不多了,沈安笑眯眯的點頭。

  等內侍走後,喬二說道:「大王去了郡王府,慶寧宮有人說丟了東西,鬧作一團。」

  扯尼瑪淡!

  這種事兒也值當來稟告?

  這貨是想做什麼?

  沈安盯著他,淡淡的道:「誰的東西丟了?」

  「是那個常大娘。」

  「她?」

  沈安搖頭,「某去不能去慶寧宮,不合適。」

  喬二失望的道:「沈郡公,王崇年抓到了一個人,說是他偷的,可那人不承認,就鬧了起來,兩伙人在折騰呢,晚些傳出去,對大王的名聲可不好……畢竟大王是大王,一個慶寧宮都無法管好啊!」

  未來的太子竟然管不好自己的地方,那以後怎麼管理大宋?

  沈安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說謊的代價?」

  喬二被這一眼看的心中發毛,「某不敢。」

  「帶路!」

  等那個內侍出來時,發現沈安和喬二都不見了,心大的他歡喜的道:「那喬二整日不是拉稀就是便秘,看著陰沉沉的,可沒想到還能幫忙幹活,好人吶!」

  好人喬二帶著沈安到了慶寧宮外面,沈安已經聽到了嘈雜的爭吵聲。

  裡面,王崇年和一個內侍在爭吵,兩人的身後各有一幫人。

  而在另一邊,常大娘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裡。

  「就是你胡言亂語,攪亂了慶寧宮,大王回來不收拾你,某就不叫陳慶。」

  一個內侍坐在地上,眼角有一團烏青。

  沈安進來,目光一轉,王崇年就消停了,「見過沈郡公。」

  和他爭吵的內侍回身,拱手,「見過沈郡公。」

  「吵什麼?某在皇城外都聽到了。」

  王崇年低頭,「是常大娘的東西被偷了,某抓到了賊子……」

  他指著坐在地上的內侍說道:「就是在此人的屋裡找到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東西?」

  沈安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所以語氣就嚴厲了些。

  王崇年過來低聲道:「是大王看的一本書……」

  「什麼書?」

  原來是趙頊的東西?沈安覺得他們都瘋了。

  一本書值當這樣嗎?

  王崇年的聲音更低了些,「寫的是凶吉禍福的路數,就是相士的那些東西。」

  那個蠢貨!

  沈安剛生氣,就想起了趙允讓。

  趙允讓才將對這些東西生出興趣,趙頊是什麼意思?

  但不管什麼意思,王崇年處置的沒錯。

  沈安走向那個坐著的內侍,問道:「為何要偷書?」

  他只說偷書,卻沒說那本書的內容。

  陳慶喊道:「那是有人栽贓……」

  「誰栽贓?」沈安再問。

  陳慶指著王崇年說道:「就是他。某和他有怨,他就栽贓某……」

  「堵住他的嘴!」

  沈安厲喝一聲,那些內侍一怔,王崇年卻第一個衝上來,喬二隨後,第三個竟然是常大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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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