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根,范陽郡公

  趙曙有些激動的道:「西夏於大宋而言,以前是平衡遼國的武器,有了西夏在,遼國就不敢全力對付大宋。🐉💎 ❻➈𝕊ĦU᙭.¢𝔬ᗰ ♛👻如今大宋不懼遼國,西夏自然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那個叫做什麼……」

  「新人娶進房,媒人丟過牆!」這話是韓琦說的,老韓高興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過河拆橋。」包拯看來也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思。

  「落井下石。」這個是沈安說的,結果得了一圈白眼。

  「不學無術!」

  趙曙鄙夷了他一番,說道:「西夏凶蠻,要仔細籌謀……」

  「陛下,臣最擔心的便是大宋逼迫過甚的話,西夏會投向遼人,到時候兩國合為一股,大宋就艱難了。」富弼在路上就想了許久這件事,此刻說來從容不迫。

  「那李諒祚年少氣盛,若是大宋壓迫過甚,他定然會和遼人聯手,到時候西北和北方一旦同時示警,大宋將會左右為難。」富弼認真的道:「所以臣以為攻伐西夏當謹慎。」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趙曙贊道:「富卿此行看來收穫不少,還有什麼可稍後上了奏疏。」

  富弼心中歡喜,就瞥了韓琦一眼。

  老韓,你等著,等老夫進了政事堂,咱們再來掰掰手腕。

  趙曙在思忖著攻伐西夏的困難,不經意間抬頭見沈安一臉的無所謂,就問道:「你有看法?」

  「是。」沈安憋了許久,就等著這句話了。

  「陛下,臣以為李諒祚是個短命的。」

  呃!

  趙曙差點被這話給嗆到了, 他乾咳一聲, 說道:「不得胡言亂語。」

  什麼叫做短命的?

  這年頭雖然也有什麼算命的, 但這等話基本上沒人信。

  韓琦笑道:「史書上記載著什麼祥瑞, 還有那些相士只是看人一眼,就說什麼有王佐之才,或是有相國之命,再或是命不長……可這些多是牽強附會,你讀書當要能分辨這些。」

  別以為古人是傻瓜,那些所謂的高人記載大多被嗤之以鼻。

  ——某看你骨骼清奇,長大了定然能做個宰輔!

  這等話千年以來被記載了許多,但更多的是牽強附會。

  包拯說道:「正如前唐李氏自認是李耳的後裔一樣,這等事不可信。」

  「為何不可信?」

  歐陽修突然就反駁了,包拯冷笑道:「那李氏血統不純……」

  「血統不純並不能說他沒有李耳的血統……」

  兩個老傢伙又開幹了,趙曙見慣了,自顧自的和沈安說話,「邙山一脈難道還能看相?」

  「不會。⁶⁹ˢʰᵘˣ.ᶜᵒᵐ」沈安說道:「只是那李諒祚臣上次在西北用望遠鏡看過,一看……說不出那等感覺,就覺著這人就是個短命的,肯定得短命。」

  「陛下您想想,李諒祚若是短命,那梁皇后可敢靠向遼國?」沈安自信的道:「她若是靠向遼國,耶律洪基會一口吞了她,所以最好的法子還是自立。不過如此的話,大宋要一邊打一邊談,邊打邊拉,最後爭取讓梁皇后……那個啥……」

  沈安沒想出來那個詞,邊上的陳忠珩挑眉,「陛下,若是李諒祚真是短命去了,臣以為讓沈安去一趟西夏,想來梁皇后會含笑歸降……」

  「哈哈哈哈!」

  趙曙忍不住就大笑了起來,笑的捂著肚子,很是歡樂。

  「陛下何事發笑?」歐陽修和包拯吵了許久沒結果,見趙曙笑的暢快,就有些後悔。

  陳忠珩低頭,不肯再說。

  曾公亮笑道:「沈安說李諒祚是個短命的,等他去了之後,要爭取梁皇后歸降。」

  這不是扯淡嗎?

  包拯皺眉道:「這些話私下說說就是了,別在外面說,否則被人聽到了,頃刻間就是軒然大波。」

  沈安點頭,心想你們現在不信,那就等著看吧。

  趙曙看著他,說道:「此行你立功不小,歸信縣卻是不能用了。」

  到了郡公這個級別,必須要郡這個單位來做名號。

  可大宋沒有郡這個單位,多半是漢唐時的地名。

  比如說什麼天水郡,什麼安定郡……

  沈安心中一動,說道:「陛下,臣可是雄州沈家。」

  這個是他的名號,萬萬不能被去了。

  此後他的子孫行走在外,自稱就該是雄州沈,幾代之後,這個名望就非同一般了。

  這是根基啊!

  沈安整日看著吊兒郎當的,可這話一出,連韓琦都為之驚訝。

  「雄州沈……」韓琦沉吟道:「只要你的兒孫不敗家,幾代之後,雄州那地方的人就會把沈家看做是自己人,沈家就有了根基,你這個謀劃卻是極好,讓老夫有有些艷羨了。」

  「為何不是汴梁?」趙曙突然問道,神態輕鬆。

  臣子為自家謀劃很正常,家國家國,只顧著國而不顧家,那樣的臣子何其罕見。

  沈卞去了,沒有留下什麼遺澤,沈安兄妹只得在汴梁白手起家,重新打造一個全新的沈家。

  不容易啊!

  「陛下,汴梁太多的權貴。♜🍪  ♗😈」沈安很是平靜的道:「說句玩笑的話,在汴梁街頭扔一塊磚頭,弄不好就能砸到幾個子男……」

  子男指的是子爵和男爵。

  「你以為大宋的爵位是爛泥嗎?」趙曙指著他喝道:「促狹!」

  「是。」沈安嘴裡認錯,心中絕不認錯,「汴梁太大了,臣找不到根。」

  「根?」趙曙皺眉道:「根是什麼?」

  他仔細想了想,然後神色悵然的道:「朕的根啊!」

  他的根在宮外,在那個郡王府里,在那個蒼老的叫罵聲中……

  ……

  「……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在家裡說什麼辟穀……還說什麼能成神仙……」

  「他若是能成神,老夫就是神他爹!哈哈哈哈!」

  郡王府里的叫罵聲每日照常傳來,外面一個密諜在記錄著。

  ——昨夜郡王御一女,早飯吃了一碗湯餅,兩個雞蛋,羊排三根……

  ——郡王早飯後開始叫罵,聲音洪亮……

  這份報告稍後被送進了宮中,送到了趙曙的手中。

  趙曙看了,然後把這份報告收在箱子裡。

  從小時候進宮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會簡單。

  但趙允讓告誡他不要把這些當回事。

  ——你要藐視這一切,別擔心,爹爹一直在。

  從他陷入低谷開始,趙允讓就在庇護著他。不管是家中人還是外人,但凡觸犯他的,趙允讓就會叫罵不休……

  ——以前的趙允讓寬厚寡言,從趙曙灰溜溜的出宮後,他才一改常態,經常破口大罵。

  這些大罵罵走了那些嘲諷者,讓趙曙得以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靜靜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老夫對不住十三郎,讓他進宮去求富貴,老夫該死啊……

  喝醉之後的趙允讓會痛哭流涕,會後悔自己當年讓趙曙進宮。

  趙曙低下頭,喃喃的道:「我的根不在這裡。」

  這個宮裡讓他覺得憋悶,而且還少了那個叫罵聲,讓他不習慣。

  他抬頭笑道:「沈安得了郡公,先前說了什麼來著?」

  陳忠珩看到了他眼中的淚光,趕緊低頭笑道:「他說是回頭就送謝禮!」

  「國家爵位,送什麼謝禮?難道說朕是把爵位當做是人情的帝王?」趙曙笑罵道:「不過他家的好東西不少,回頭你去一趟,問著他,看看給朕的謝禮在哪。」

  陳忠珩應了,心中暗笑。

  等他出去後,趙曙吩咐道:「給郡王府送些好藥材,另外……叮囑郡王,莫要……罷了,他願意就隨他吧。」

  身後有人應了。

  他想勸趙允讓少玩女人,可作為兒子,他清楚的知道自家老爹為了自己做出的犧牲。

  從他成為皇子開始,趙允讓幾乎把自己限制在了郡王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讓兒子順利繼位嗎?

  及至趙曙登基,趙允讓稍微鬆快了些,但依舊很少出門。

  帝王在位,親爹竟然還活著,這個算是千古奇葩啊!

  趙允讓不想讓兒子為難,所以依舊畫地為牢,把自己鎖在了郡王府里。

  他這般孤寂,唯一的樂子大抵就是喝酒玩女人,沒了這些樂子,他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趙曙微微輕嘆。

  ……

  「郎君回家啦!」

  一聲歡呼後,沈家大門打開,陳大娘和趙五五扶著楊卓雪出來,果果跟在後面嚷道:「花花去看看哥哥到哪了,綠毛別亂跑,我的咩咩呢……咩咩……」

  花花沖在了最前面,一路衝到了巷子口,然後站在那裡搖尾巴。

  沈安下馬,隨手丟了馬韁,那馬也不亂跑,就跟在他的身後,熟門熟路的進去。

  花花沖了過來,人立而起。

  沈安接住它的爪子,笑道:「乖乖乖。」

  花花一下下的舔著他的手,然後下去,轉身在前面帶路。

  鄰居們都出來了,一路在歡呼著。

  「沈縣公威武!」

  此戰對大宋意義重大,捷報傳來後,汴梁狂歡。

  而榆林巷的百姓更多了一層歡喜,因為他們和沈安是鄰居。

  沈安看到了一個皮膚微黑的女子,就笑著拱手:「晏掌柜還沒出去嗎?」

  晏月已經在東二條甜水巷安家了,她拱手道;「隨後就去。奴恭賀沈縣公凱旋。」

  「多謝。」

  沈安拱手,然後被簇擁著到了家門口。

  楊卓雪被扶著走過來,近前後勉強蹲了一下,沈安趕緊去扶住他。

  「恭迎官人凱旋。」

  「恭迎哥哥凱旋!」

  果果牽著芋頭走過來,沈安摸摸她的頭頂,笑道:「在家可乖?」

  他依舊習慣性的把妹妹當做是那個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孩子。

  果果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乖。」

  果果依舊把他當做是那個一路把自己背來汴梁、最可信賴的哥哥。

  沈安俯身抱起了芋頭,芋頭皺眉道:「爹爹恭賀……」

  什麼亂七八糟的?

  沈安剛想說話,芋頭捂著鼻子喊道:「爹爹好臭!」

  靠!

  沈安才想起自己半個月沒洗澡了,趕緊進了家。

  「為夫此次被加封為范陽郡公!」

  楊卓雪一聽就歡喜不勝,而莊老實在外面已經開始嘚瑟了。

  他站在台階上,單手扶著門框,右腿微微顫動……

  「我家郎君此次因功被封為范陽郡公了。」

  「恭喜恭喜!」

  街坊們歡喜的拱手道賀,有人說道:「可有喜宴?」

  莊老實得意的道:「別人家被封賞要蟄伏躲著,我家卻不同,郎君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沈家的賀喜宴席照樣擺。諸位街坊無事可來。」

  沈家出手大方,街坊們心中有數,都準備回去準備些禮物,然後一家子來吃兩天。

  可這個程度的顯擺不能滿足莊老實的表現欲,他問道:「大伙兒可知道範陽郡的故事?」

  眾人大多搖頭,莊老實得意的道:「范陽郡是前唐時的地名,就和咱們現在什麼府什麼府一樣。而在前唐時,雄州那塊地方就屬於范陽郡,所以官家這才封了我家郎君為范陽郡公!」

  眾人一陣歡喜的嘆息,莊老實接著說道:「范陽城如今可是遼人的地方,上次我家郎君在范陽城下校閱麾下,氣得耶律洪基吐血……」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莊老實正色道:「我家郎君的封號是范陽郡,那范陽城該是誰的地方?」

  是啊!

  沈安是范陽郡公,可范陽城在遼國境內,這個咋說?

  這個郡公好像很丟人啊!

  按照沈安的尿性,以後鐵定會盯著范陽那個地方,尋機會蠱惑朝中的君臣把那個地方奪回來。

  「大宋的!」眾人不禁期待備至。

  那位沈郡公最是睚眥必報,此刻得了范陽郡公這個爵位,遼人怕是有得頭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