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這是個圈套

  在張八年的眼中,最早的沈安就是個膽大妄為的小子,若非是包拯當初在看著他,早就被撕碎了。

  雄州沈,這個名號當初惹人嘲笑,覺得這小子是在學漢唐的郡望。

  那是雄州啊!

  宋遼邊境的一座城市, 那裡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宋遼之間的榷場,誰會用那裡做自己的郡望?

  可沈安就用了。

  北望江山!

  沈卞和沈安父子前赴後繼的在看著北方,沈卞被斥為瘋子,可沈安呢?

  可漸漸的沈安長大了,一次次立功讓他漸漸脫離了包拯的保護,獨自在汴梁站住了腳跟。

  雄州沈啊!

  在汴梁想打響名號何其難,可沈安就成功了。

  「大王,此事他從開始就準備好了坑這些權貴。」

  張八年搖搖頭,「您該跟沈安學這些才好。恕臣直言,皇子……未來的……不能太良善了,要心狠手辣一些,腹黑一些……」

  他經歷過兩代帝王,知道當初的先帝有多憋屈。所以他希望未來的趙頊會更強硬。

  比趙曙還強硬!

  這個國家沒有一個強硬的帝王,那未來的路依舊茫然。指望那些文武官員?別逗了,只要一放權,他們就會結黨爭鬥,各種手段能讓你做噩夢。

  沒有一個強硬的帝王,什麼好事兒都不持久,那些人總能找到辦法去顛覆那一切,而目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張八年微微一嘆。

  皇城司誰都調查,就是皇帝一家子不能查,所以張八年覺得趙頊很有必要跟著沈安學習,好生薰陶一番這等手段。

  以前趙頊的那些手段在他看來太幼稚了些,不夠, 要學沈安下狠手,更腹黑一些。

  趙頊看著他, 知道他能說出這番話很不容易, 就點頭道:「王者……首要仁慈,其次便是大氣,心狠手辣,至於腹黑……」

  他有些羞赧的搖搖頭,仿佛是一個純真的少年。

  在邊上差點聽吐了的沈安起身道:「準備吧。」

  這小子比誰都腹黑!

  ……

  茶莊裡,陳吉坐在正堂里,那些少女回家了,沒有人踩踏板,所以小瀑布沒法再現。

  一排排樂器孤單的擺放在那裡,陳吉就坐在一個小鼓的邊上,拎起了鼓槌。

  咚咚咚!

  鼓聲起。💛🐙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兩個神色冷漠的大漢靠在木柱上,其中一人說道:「吵。」

  陳吉搖頭晃腦的道:「知道太子丹嗎?」

  大漢皺眉道:「大宋如今並無太子,你想被皇城司弄進去嗎?」

  沒文化啊!

  資深騙子陳吉搖搖頭,「千年前的易水邊,高漸離擊築,荊軻引吭高歌,呵氣成虹……知道什麼是築嗎?」

  兩個大漢搖頭。

  連太子丹都不知道的傢伙,怎麼可能知道築這種古代樂器。

  陳吉左手虛按,右手用鼓槌擊打……

  「形類於箏,左手按,右手敲擊……」

  咚……

  鼓聲再起,陳吉估摸了一下時辰,不禁有些擔心。

  今日下午有人來傳遞消息,說是今夜動手,可現在已經是夜間了啊!

  人呢?

  他一舉騙過了汴梁多名權貴,若是被揭穿,那他只能祈禱自己有自殺的勇氣。

  要動手的話,想來會有很大的動靜,所以他就敲鼓,想掩飾一番。

  沈縣公,您的節操千萬別掉啊!

  這一刻陳吉用自己多年的行騙生涯發誓,只要這次能逃脫升天,他就洗手不幹了。

  騙子最厲害的能騙誰?

  誰有他厲害,一騙就騙了那麼多的權貴。

  以後等臨死前給子孫說說,想來會很是暢快。

  鼓聲孤獨,兩個大漢聽的有些煩躁,其中一個就走了過去。

  走到半路時他的腳步一滯,旋即抬頭看著外面。

  「什麼……」

  一個黑衣男子站在門外,手持弓箭,看向他的目光銳利。

  鬆手,箭矢飛出。

  大漢手捂咽喉,咯咯咯的退後。

  另一個大漢聞聲抬頭,正準備尖叫聲,陳吉一鼓槌敲去。

  呯!

  第二支箭矢飛來,卻是弩箭。這一箭直接從大漢的嘴裡穿了進去。

  陳吉下意識的跳了一下,仿佛是躲避那精準的弩箭。

  門外的男子看了裡面一眼,然後問道:「陳吉?」

  陳吉心中大喜,「是,是小人。🎉✌ 69𝐒ʰⓤⓍ.ⓒόM 👣♔」

  男子身邊手持弩弓的人說道:「還有什麼要帶走的嗎?」

  「就是一些錢。」陳吉指指邊上的袋子。

  「多少?」

  「幾百貫。」

  「走!」

  兩個男子回身,陳吉擔心自己會被拋下,趕緊跟了出去。

  一路到了後面,黑暗中,隱隱約約見到幾個男子手持長刀和弓箭站在那裡,見到他們後,就讓開,露出了後面的地道。

  竟然是地道?

  從被沈安弄來汴梁開始,陳吉就在想著脫身之道。

  是的,他連沈安都不信。

  可權貴們不是傻子,里外數重防備,讓他無處可逃。

  那麼沈安會怎麼把自己救出去?

  陳吉想過無數種方法,就是沒想過挖地道。

  果然是大手筆啊!

  順著地道進去就能感受到潮濕,陳吉回首,看到那些黑影在傾撒著什麼,味道有些刺鼻。

  好像是火油?

  這是要毀滅一切證據。

  果然是沈縣公啊!

  順著地道一直往前走,因為高度的問題,必須要彎著腰。

  當頭頂再度出現光亮時,陳吉看到了一張微笑的臉。

  「見過沈縣公。」

  他一直擔心自己會被滅口,可沈安親來,這種可能性就消失了。

  果然是以德服人的沈縣公啊!

  「帶他走,一年內不許出來。」

  沈安的處置看似很嚴厲,可陳吉卻跪下道:「多謝沈縣公,下次若是有事,小人還願意出手。」

  禁足一年,一年的時間裡足夠沈安去抹平這件事了,也就是說,他陳吉一年後就自由了。

  講究人吶。

  沈安擺擺手,有人把陳吉帶走了。

  「天氣不錯啊!」

  他抬頭看看烏雲,說道:「開始吧。」

  黃春點了一個小火把,用力扔了過去。

  小火把越過小巷子,飛進了對面的院子裡。

  轟!

  火光瞬間就竄了起來,接著迅速蔓延。

  「我們走。」

  沈安帶頭,一行人從邊上溜了。

  茶莊的外圍有不少人在盯著,大晚上沒啥事,不是喝酒就是吹牛,等看到火頭起來時,都慌了。

  「救火!」

  一個大漢翻牆進去,有人喊道:「好漢子,等等某!」

  這等英雄自然是值得欽佩的,於是好漢子的喊聲不絕於耳。

  可等他衝到牆邊時,那大漢又翻了回來。

  尼瑪,啥情況?

  「好大的火!」

  大漢的眉毛都被燒沒了,頭髮焦黃大半。

  火焰迅速蔓延,隔壁的喊道:「要燒過來了。」

  這裡的商鋪一家挨著一家,一旦有一家失火,相鄰的兩家不可能會倖免。

  「閃開!」

  軍巡鋪的人來了,救火的也來了,只是幾下就拆出了一個隔離帶。

  眾人鬆了一口氣,有人突然皺眉道:「這火……味道不對啊!」

  「是不對。」

  「好像有火油。」

  眾人吸著鼻子,確實是嗅到了火油的味道。

  一些人在面面相覷,然後悄然後退。

  消息馬上就傳到了那些人家的耳中。

  這是個圈套!

  而與此同時,沈安帶著邙山軍已經衝進了黑夜裡。

  他們一路疾馳,在第二天凌晨追到了一個城鎮外。

  「郎君,他們就在裡面歇息。」

  幾個鄉兵悄然出現,從車隊出發開始,他們就在左近盯著。

  「等他們出來。」

  在城鎮裡殺人不妥,太肆無忌憚了,到時候趙曙那邊也沒法交代。

  趙頊打個哈欠,裹緊了身上的披風,說道:「封鎖吧。」

  沈安點頭,有鄉兵開始往遠處去,他們穿著便衣,看著凶神惡煞的。隨後他們將會裝作是悍匪,嚇跑那些行人。

  「吃點東西。」

  沈安下馬,從包袱里拿了一個餅來啃。

  趙頊也得了一個,一嘴下去竟然吃到了甜鹹味。

  「什麼東西?」

  「月餅,火腿的。」

  月餅這東西都是糖,沈安不怎麼喜歡,唯一喜歡的就是火腿味的。

  火腿有嚼勁,而且香。

  吃了月餅後,大家都在打盹。

  薄霧中,小鎮若隱若現。

  「權貴們……」趙頊喝了一口水,把水囊放下,「當年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許多人都做了富家翁。這些人的後代沒落的不少,但延續至今的也不少,大概是祖上有交代,所以他們很少涉政,只要不干涉到他們發財,那什麼都好說……」

  唐末藩鎮林立,唐滅亡之後更是如此。

  說一句簡單的,整個唐末和五代十國,就是一部反叛再反叛的歷史。

  藩鎮背叛帝國,手下背叛藩鎮……你殺我來我殺你,忠義二字成了笑談。倭國所謂的下克上,在此時也是小巫見大巫。

  在那個時代,背叛才是主旋律。

  趙匡胤登基後,大宋依舊面臨著藩鎮的威脅,若是不處置,用不了多久,那些野心勃勃的藩鎮就會瞄著他的脖頸,想方設法幹掉他。

  所以他出手了。

  集禁軍之精銳作為威懾,趙匡胤用盡了各種手段,成功削藩,這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杯酒釋兵權。

  這些放棄兵權的權臣藩鎮們成了富家翁,他們的子孫也是如此。

  大宋立國百年,不少人家依舊富貴。

  這些人有祖輩的教訓在,自然不敢輕易涉政。

  可你不能影響我發財啊!

  否則管你是誰,咱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這便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沈安笑了笑,「發財沒問題,可要守規矩,權貴們發財有幾個是守規矩的?」

  大宋軍隊都經商,還有什麼狗屁的規矩。

  趙頊搖頭,「很難,大概是睜隻眼閉隻眼吧。」

  只要權貴們不鬧騰,一些事就當做是沒看到。

  「他們於大宋有何用處?」

  趙頊搖頭,「極少數吧。」

  大部分權貴就像是蛆蟲,牢牢地吸附在大宋的肌體上,吞噬著大宋的血肉。

  薄霧漸漸散去,數百騎緩緩出來。

  「準備動手!」

  ……

  第三更送上,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