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意掀了掀眼皮,察覺到沈闕身上逐漸攀升的溫度,身子頓時僵住。
「……那我背過去。」她嘟囔著就準備轉身。
結果沈闕手臂微微一收,把人重新撈了回來舒服地抱著:「不要,就這樣。」
孟枝意瞬間不敢動了。
似乎感覺到她的緊繃,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接著就是他那溫和的嗓音。
「睡吧,知道你今天有點累,不鬧你。」
聞言,孟枝意這才放鬆下來,窩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她的呼吸很輕,沈闕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隨後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這才滿足地閉上眼。
軍營里,綏寧自從拿到U盤後,就沒休息過。
她帶著桑小眠整理了裡面名單里所有涉案人員,哪怕之前沒被警方發現的,也全都排列出來,連同其他那些桑小眠臥底得來的線索和證據一併提交給了上級,傳回國內。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八年前在那場行動中犧牲的戰士,他們終於迎來了正義的曙光。
那些曾經潑在身上的髒水,在宋兆青留下的證據里,一點一點被抹去。
可因為時隔太久,很多細節和結果,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落實。
但綏寧打來電話保證,她一定盡全力為戰士們正名。
孟枝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獨自一人站在窗前沉默了許久。
算起來,她和沈闕來到北部已經快五天時間了,這五天她哪也沒去,就在旅館等著。
因為相信沈闕,所以她才願意把那份證據交出去。
甚至她都已經想好,如果那些人怕麻煩,沒人願意為那些戰士正名的話,那就她親自來。
所以等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直壓在她心口的石頭這才放下。
「你已經在這裡站好一會兒了。」沈闕來到孟枝意身邊,柔聲道。
孟枝意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然後垂眸想了片刻,低聲道:「沈闕,我想去看看他們。」
【雖然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但至少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好,我這就安排,馬上就去。」
沈闕很快聯繫了母親那邊,得到了埋葬烈士的位置和進入權限後,就帶著孟枝意前往。
和上次一樣,孟枝意從那為數不多的行李里拿出早早準備好的黑色衣服換上,以及那朵小白花。
準備前往的時候,沈闕問她,需要去買束花嗎?
孟枝意沉默了幾秒後搖搖頭,輕聲道:「鮮花,是要用來鋪給他們回家的路。」
沈闕沒再問,而是驅車帶她前往。
很奇怪,原本陰沉沉的天,在她來到目的地的時候,忽然就晴開了。
厚重的雲層破開一道口子,溫暖的陽光像一道光束落下,籠著空地上,那觸目驚心的二十八座無名墓碑。
孟枝意只覺得自己的雙腿變得很重,像灌了鉛,走一步都很費勁。
停在墓前的那一瞬,她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來介紹自己了。
八年的風雨沙塵讓眼前只用木板立起的墓碑斑駁不堪,空蕩蕩的,除了時間留下的痕跡,一個字都沒有。
這意味著,這些年裡他們無名無姓,無家可歸。
孟枝意好難過,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著,喘不過氣。
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她膽怯的不敢再上前,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沈闕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極力克制而顫抖的身體,眼底滿是心疼。
【你們再等等,再等等……】
【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對不起……】
【讓你們,受委屈了。】
孟枝意在這站了許久,一聲不吭。
沈闕擔心她的情緒負重太多,便不忍心讓她待太久。
他上前拉了拉孟枝意的手,輕聲道:「意意,我們回去吧,不早了。」
孟枝意抹去眼角的濕潤,調整了情緒後,點頭道:「好。」
只是,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腳步頓時停下。
「怎麼了?」
沈闕的話音剛落,孟枝意就迅速轉身,仔細地數了一遍墓碑。
「二十八……只有二十八座……」
「什麼二十八座?」沈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孟枝意猛地抓住他的手,激動道:「只有二十八座墓碑,可小隊一共三十一人,除了林川,還有被運回國的那一位,按理來說,哪怕是衣冠冢也該有二十九座才對!」
「因為我的特殊性,八年前不會留下關於我的任何痕跡。可除了我,那清理戰場的時候,就算是肢體,也該有二十八個人才對。」
「是誰沒在?」
「是沒找到關於那個人的東西,還是說……那個人還活著?」
忽然,孟枝意的腦海里閃過那天在中餐館外看到的流浪漢。
「沈闕,我要回莫科卡,要找那個人。」
「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倖存的隊員,我要去找他,要找到他。」
沈闕反握住她的手,聲音沉穩道:「你先別著急,今天時間太晚了,我們明早出發,好不好?」
「你別太擔心,上次我吩咐的人還在中餐館附近蹲守,只要發現那個人的蹤影,會立馬匯報給我的。」
在他充滿安撫力的聲音中,孟枝意這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兩人沒多耽擱,回旅館的途中沈闕跟綏寧打了電話,將要前往莫科卡的事情告訴她。
綏寧沒有多過問,只交代他們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三人又再次前往莫科卡。
不過這次孟枝意沒有貿然直接前往那家中餐館,而是讓沈闕找了附近的旅館住下。
接著,負責留在這裡蹲守的手下前來匯報。
「先撤了你們的人,這麼久都沒有現身,說明對方已經察覺到了。」孟枝意坐在沙發上,神情凝重道。
她帶過的人,警覺性怎麼樣,心裡還是有數的。
而且,那個中餐館的老闆,也不簡單。
聽到她的話,手下並沒有立刻應答,而是看向沈闕,等待他的指示。
「忘了跟你們說,從現在開始,見到她,跟見到我沒有區別。她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手下微微詫異,眼底震驚地看向孟枝意,甚至懷疑她配不配老大這麼看重。
孟枝意挑眉:「這麼看著我幹嘛?不服氣,可以來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