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意的心聲,每個字落下的瞬間,都在孟家人和沈闕的心上留下重重的一擊。
沒由來的,所有人都騰起一股不安。
「枝意……」
孟母心口微微一窒,聲音有些發澀地喊了一聲。
不等她繼續說,孟枝意已經收斂了心緒,對著他們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沒事,不用擔心。」
她的語氣和平常沒什麼區別,卻給了孟家人一種前所未有的疏離感。
他們想知道緣由,可又無處問起。
自從聽到孟枝意剛才的心聲,不……應該是從她醒來開始,沈闕就一直感覺不妙。
「意意,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闕一直都知道,孟枝意表面和孟家人關係還行,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感情。
所以這個時候,他有些自私的想,不願孟枝意的情緒再被他們影響。
確實,這個時候孟枝意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並不想跟孟家人有過多的接觸。
她有些疲憊地點點頭。
「需要叫醫生過來,再仔細檢查一下嗎?」孟母還是不放心,聲音輕柔地問道。
孟枝意搖頭:「不用了,我其實沒什麼問題,這裡有沈闕,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可以先去忙工作。」
「你出事,我們哪還有什麼心思工作。既然累了就先休息,我們都在隔壁的休息室守著你。」孟之舟搶在母親之前開口,聲音溫和,沒有半點因孟枝意的疏離而不悅。
孟枝意還想說什麼,但看著他們一個個都很憔悴,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隨便吧。】
她躺下後,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抓著沈闕的衣服。
「怎麼了?」沈闕低著頭,溫柔地看著她。
孟枝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攥著衣服的手指也在不自覺地收緊。
小聲道:「你可不可以,不走?」
沈闕握住她攥著自己衣服的手,溫暖乾燥的手心包裹著她:「我哪也不去,就守著你。」
「嗯……我想睡一會兒……」孟枝意低低應了一聲。
沈闕:「好,我一直都在,不管什麼時候,你睜眼就能看到我。」
沈闕的聲音很溫柔,在這個對於孟枝意來說,熟悉但又陌生的世界裡,帶著一股可以安撫她不安的力量。
她緩緩勾起唇,讓心裡那絲不寧緩緩消散,這才閉上眼沉沉睡去。
倒是一旁的沈老夫人,從頭到尾都沒來得及跟她說上幾句話。
不過,只要看著她沒事,沈老夫人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她起身走過去,看著病床上睡得沉的人,伸手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沒事就好,這段時間公司那邊你別管,就好好在這裡陪著她。」
沈闕:「奶奶放心,我知道的。」
沈老夫人看著孟枝意沉吟了一聲,然後轉身看向隔壁休息室的孟家人,語重心長道:「枝意對他們,還是親近不起來?」
沈闕:「嗯,確實有點。」
「哎……」沈老夫人嘆息:「也罷,她不願,就不勉強。」
「奶奶……」沈闕垂著眸,猶豫片刻後,問道:「您從一開始,就非常堅定地讓我跟意意訂婚,是不是因為我們之前就認識?或者,我和她……是戀人?」
聞言,沈老夫人心頭微微一顫,帶著一絲緊張地看向他:「怎麼突然這麼問?難道你想起什麼了?」
沈闕:「沒,只是剛才意意吵著要看我的腰,好像知道我那受過傷。可這件事,除了我,知道的只有您和爸媽了。」
聽完,沈老夫人有些激動:「你確定,枝意是要看你的傷?」
「嗯,就是剛才您進來的時候。」
沈老夫人轉過身,看向孟枝意的目光中閃著欣喜。
這麼說,枝意是已經恢復記憶了?
不過,沈老夫人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沈闕,因為整件事相對來說太離譜,不知道從何解釋。
「你之前出了次意外,只是你忘了而已。」沈老夫人避重就輕的說道:「至於你跟枝意,有些事,得你們自己慢慢去感受。」
「不管你們之前認不認識,是什麼關係。但對於現在你們來說,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愛,不是取決於你們曾經的關係,而是當下,最真實的感受。如果憑著回憶和過去,就不純粹了。」
沈闕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沈老夫人走後,沈闕就一直守在病床前。
孟家人也沒走,一家人都等在隔壁的休息室。
期間,喬姝和林洛洛她們也來過。
只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孟枝意睡醒,幾人只好先回去。
一直到傍晚,窗外的天被晚霞染紅。
孟枝意醒來時,沈闕就坐在病床前,他一隻手握著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看。
橘紅色的夕陽從窗子照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光,讓他顯得那麼不真實。
孟枝意呆呆地看著,腦海里不斷地重複著那些曾被自己遺忘的過去。
好一會兒,她輕輕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沈闕察覺到動靜,立馬放下手機朝她看過來。
見她已經醒了,便傾身靠了過來,柔聲道:「醒了,還要繼續睡嗎?」
「不困了。」孟枝意直勾勾注視著他,被握著的那隻手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低聲道:「嘴裡有點苦,想吃點甜的。」
沈闕被她撓得有些發癢,手指不自覺地收了收:「水果好嗎?小蛋糕這個時間應該已經沒了,明天我讓人早早的送來。」
孟枝意:「嗯,好。」
隨後,沈闕扶著她坐起來,去拿了一串葡萄洗乾淨後回來,一個一個剝皮餵給她。
他很細心,就連葡萄籽都挑了。
一連吃了好幾個,嘴巴里的苦味才消除了一些。
「不吃了好不好?給你點了些主食,留點肚子。」
孟枝意皺皺眉,小臉上浮起一絲不悅:「還要。」
沈闕看著她臉上的小表情,輕笑了一下,但還是寵溺地繼續給她剝。
直到快吃完小半串的時候,孟枝意這才滿足。
這會兒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沈闕起身去收拾的時候,孟枝意透過門縫看著休息室里靠著沙發睡著的孟家人。
她目光有些發散,思緒也慢慢飄開。
【從來沒想過,原來我……就是孟枝意。】
【不是同名同姓,不是某個世界的某某某,是有血,有肉,有身份……的我。】
【可是……】
沈闕背對著她,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放慢下來……
孟枝意停了好一會兒,久到沈闕以為她不會繼續的時候。
就聽到她帶著一些失落的心聲。
【我好像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