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薛德輝,柳母張口想說什麼,但看著埋頭默默吃飯的柳扇,還是把話咽下去。
這世上不缺好事者,她和薛德輝是離了婚,但曾經是夫妻,又有個孩子,免不得有隻言片語傳進耳朵里。
有人跟柳母說,她兒子幫自己那異父異母的弟弟找了份好工作,前幾天還看見薛德輝和明芳帶著明江去商城買了好多東西回來,說是要給明江置辦幾身過得去的行頭,不至於被同事看扁了。
末了,還意味深長地跟柳母說,「到底還是親父子啊。」
頗有幾分挑撥之意。
柳母聽過就笑笑,她才不會為了別人幾句話和自己兒子離心。
柳扇有多討厭薛德輝她知道,柳扇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難得見面,沒必要提討厭的人。
吃完飯,柳母叫柳扇去休息,動作嫻熟地收拾著碗筷,柳扇按住柳母的手腕,「媽,我來吧。」
「別把我碗打碎了。」柳母口是心非。
「放心,打碎我賠你。」柳扇把碗疊起來,柳母也沒閒著,把桌子收拾乾淨,「賠?陪我坐會?」
「也行。」柳扇笑著回答,說著俏皮話,「那就陪到你高興為止嘛。
洗完碗出來,柳扇看見柳母靠在沙發上午睡,電視聲模模糊糊反倒助眠,柳扇將沙發一旁疊著的毯子撐開蓋在柳母身上,關掉電視。
房間陡然安靜下來。
陽台上窗戶開了一半,陽光的軌跡里跳躍著塵埃。
時間靜靜流淌,又仿佛停滯。
家裡這些年沒什麼變化,柳扇回到自己曾經的臥室。
不算大,只放著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
書桌上還放著曾經喜歡的動漫人物立牌,依舊透亮,沒有半點灰塵。
桌子下面塞著沒丟的習題冊,已經有紙張老舊的氣息。
應該有人經常打掃。
柳扇坐在桌前,手撐著下巴,熟門熟路地從筆筒里抽了一支筆,在指尖繞來繞去。
心裡卻空落落的。
一旁還放著日記本。
柳扇不是天天寫,只在覺得一天當中有什麼值得紀念的事發生時才潦草寫兩句。
最後一句的時間在高考結束。
他翻開筆記本,手裡的筆停止。
【六年後,我沒能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
【我一事無成。】
甚至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
柳扇看著筆記本泛黃的邊緣,靜靜坐了很久。
直到兜里手機震動,響起消息提示音。
【什麼時候回家。】
是謝聞逸。
柳扇看了眼時間,快下午五點了。
【別催!還早著呢!】
【晚上吃什麼,我快回去了。】
謝聞逸移開話題,又問:
【你在媽媽家,我去接你?】
再正常不過的對話,好像尋常相處很久很久的伴侶,可柳扇卻莫名感覺沉悶,他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邊緣泛起白。
【我自己回去。】
說完,手機向下一扣,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抓著頭髮。
不該回憶的。
柳扇順手拿起日記本,走到客廳,柳母已經醒來了,看著出門的柳扇,聲調微揚,「要走了嗎?吃完晚飯再回去唄。」
「不了。」柳扇露出笑,隨即臉上又帶著點不好意思,帶著幾分彆扭走到柳母身前,「媽,我...」
柳扇咽了口唾沫,像第一次給媽媽買母親節禮物時一樣,有點害羞。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柳母。
是錢。
柳母這邊,常用現/金。
小區附近就有銀行,是柳扇特意去取的。
「你拿著吧,是我自己賺的。」柳扇把東西遞給柳母,站在原地,「我還是第一次給媽錢呢。」
他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
柳母微愣,接過,眼角泛起細紋。
*
柳扇離開柳母家。
真奇怪,對於自己生長十八年多的地方,已經不叫自己家了。
他踩在踏板車上一路飄到公交車站,好不容易等來一輛,還沒反應過來,身邊蜂擁而來的人群如暴雨一般急促地擦過他的肩膀,擠在公交車門口,將自己壓縮壓縮再壓縮。
是晚高峰了。
柳扇提著摺疊起來的踏板車,看著幾乎嚴絲合縫的車門,感覺自己大概是擠不上去。
公交車開走,留下捲起的灰塵。
柳扇:......
看一眼時間,再不回去肯定晚了。
想到謝聞逸那張臉似笑非笑的臉,柳扇決定下一班無論如何擠上去,同時注意著路過的計程車。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柳扇心底漸漸焦急。
他不停地看手機時間,看著走過的人群。
世界好像每分每秒都在刷新,和上一秒完全不同。
謝聞逸的消息又彈出來,柳扇直接划走不看。
汽笛聲雜亂,風聲中傳來一聲口哨聲。
「喂!」
柳扇抬起頭。
面前停下一輛黑色汽車,車窗緩緩放下來。
許問遠按下墨鏡,伸長身子,面帶調笑,「看你挺急,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見柳扇面無表情,許問遠帶上幾分急切,「怎麼不說話。」
「公交車站點不能停車。」柳扇說。
「什麼?」許問遠沒聽清。
「公交車站點不能停車!」柳扇提高聲調,混合著滴滴的汽笛聲傳進許問遠耳朵里。
「那我去前面等你!」許問遠看了眼後視鏡,後面有準備進站的公交車,急忙把車開走。
柳扇頗為無語,看著面前依舊沙丁魚罐頭般密集的公交車,最終還是向前走了幾步。
許問遠在不遠處打開車門等著他,見柳扇跟上來,挑眉,帶著幾分得意,「怎麼樣,看見我是不是很高興。」
「高興。」
沒想到柳扇居然配合自己,許問遠嘚瑟起來,問,「有多高興。」
「想把你綁在xx之椅上放飛那麼高興。」
「什麼?」許問遠不明所以,但感覺不是什麼好詞,「我好心順路載你一程,你怎麼這麼說我。」
「你之前不是說互刪嗎?」柳扇還記得自己之前差點因為許問遠翻車的事。
而且自己還被單方面刪掉了。
許問遠:「......」
柳扇這脾氣到底怎麼回事!
這麼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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