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兄友弟恭

  謝聞逸對柳扇的在乎,比他想像得更多。

  但許問遠依舊不覺得謝聞逸愛柳扇。

  或者說,「會愛」柳扇。

  像他這樣的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

  只會耍手段,把活生生的人當做死物般掠奪。他能得到柳扇,但也什麼都得不到。

  當然,或許他也並不在意。

  「謝聞逸。」許問遠抬起頭,看見那張熟悉到刻骨的臉上依舊暗藏著倨傲,他應該低下頭表現臣服,但此刻,許問遠的心卻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輕蔑,「你是為柳扇而來的嗎?」

  「需要我說明白嗎?」謝聞逸一把將許問遠提起來,銳利視線如同刀鋒,「弟弟,我不喜歡有人明知故問。」

  說罷,謝聞逸轉身離開房間,「快點出來,我等你五分鐘,不然後果自負。」

  許問遠不可抑制地從胸腔溢出嘲諷笑意,為謝聞逸,也是為自己。

  姓謝的都是一群瘋子。

  可他,和他母親,卻被這群瘋子壓了半輩子。

  許問遠沉默地換好衣服,推開房門,臉上掛著和柳扇初見時那般輕浮放縱的笑意。

  如同一張穿戴自如的面具。

  許母看見許問遠出來,忍不住上前,「你怎麼不好好歇著。」

  「媽,沒事兒。」許問遠微微低頭,他的母親已比他矮一個頭,曾經護著自己的溫暖懷抱,已逐漸無法遮蔽成年後的自己,他臉上帶著笑,眼角帶上輕佻的流光,狀似打趣道,「我哥找我指不定有什麼好事呢。」

  許母伸手替他扣上胸前的扣子,「那你快點回來。」

  「知道了,別擔心。」許問遠輕佻地眨了眨眼,手指放在唇邊,給許母一個離別的飛吻。

  許母站在門口,看著兩兄弟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想做什麼。」許問遠被謝聞逸帶著走進一家自由搏擊館,雖然早有預料這瘋子肯定會找自己麻煩,但此刻還是為謝聞逸的反應心生退卻。

  許問遠眉目間的退意沒能逃過謝聞逸的眼睛,他輕挑眉梢,好像反問,「怕我?」

  「既然害怕,怎麼還敢來惹我。」謝聞逸脫掉外套,稍微活動筋骨,解下領帶,一圈一圈套在右手關節上,「你從來不長記性嗎?」

  無論下場多慘,都一直挑釁他。

  「站上來。」謝聞逸居高臨下,看著許問遠。

  許問遠也惱了,利落地翻上台,「謝聞逸!」

  話未說完,裹著領帶的拳頭如同疾風擦過耳側。

  許問遠吃痛,明知不敵,依舊還手。

  然後被暴打逼進角落,氣喘吁吁。

  他臉上帶著烏青的傷,胸腔劇烈起伏、如破碎的風機依舊堅韌地工作般發出嗬哧聲,竭盡全力汲取氧氣。

  反觀謝聞逸,雖然呼吸稍重,依舊立著,將纏著的領帶丟至一旁,重新戴上戒指。

  剛才打架之前,他提前取下了戒指。

  「我不喜歡動手,但是,如果你不長記性的話,肉體的疼痛或許能讓你記憶深刻一點。」

  「不要干預我的事。」謝聞逸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許問遠面前,目光冰冷,「你對柳扇說了什麼。」

  「哈?」許問遠微微偏頭,仰頭看著謝聞逸,「說了些事實。」

  「你和你爸有什麼區別。」許問遠眸中閃爍著怒火,他身上骨裂般疼痛,仰頭望著謝聞逸,卻依舊憤恨,「你們都一樣。」

  謝聞逸像是被侮辱了一般,鄭重道,「不一樣,我跟他不一樣。」

  「沒什麼區別。」許問遠站起來,腹部疼痛牽扯著他的脊骨如弓一般彎曲,他強行站直身體,嘲諷道,「都是瘋子。」

  許母於謝父。

  柳扇於謝聞逸。

  都被他們當做可以隨意掌控玩弄的東西,失去為人的主體。

  謝聞逸的臉沉下來,嘴角拉直,他重新取下戒指,妥帖地放在口袋裡,看著在自己面前強做鎮定的許問遠,他猛然一拳擊打對方腹部,看著許問遠痛苦的神情,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你以為今天跟我站在同一擂台上,你跟我就是同一類人了嗎?」

  「你就是個廢物!」

  「讓我想想,你想幹什麼,你救走你媽對嗎?」

  謝聞逸一步步逼近,揪著許問遠的衣領,將他狠狠丟在地上。

  縱使擂台上是軟墊,許問遠也摔得不輕。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憑事實!」

  許問遠話未說完,謝聞逸立刻打斷。

  「蠢貨,窩囊。」謝聞逸言語刻薄,毫不留情,「你應該斗的人不是我,可你看不透。」

  「僅僅因為一些無用的情緒跟我斗,幾年了,我把你當個笑話,還沒長教訓?」

  「你要做的事做成了嗎?」

  「那都是因為你!」許問遠臉部漲紅,痛意混合著憤怒扭曲他那張和謝聞逸相似的面孔,此刻他們看起來毫無關聯,「如果我不得到權利,不變得更強,我做不到拯救媽媽。」

  「你只說對了一件事。」謝聞逸站在許問遠面前,「那就是你做不到。」

  「所以才說你蠢。」謝聞逸皺眉,浮現一抹不耐,「你的敵人不是我。」

  「你鬥不過我,一次次撞南牆,自以為悲壯勇敢。」

  「很得意吧,以為自己是拯救者,瞞著你媽媽,生死一線,大不了就死,死了就不為這些煩惱。」

  「是這樣想的,對吧。」謝聞逸注視著許問遠那種憤怒到極致的臉,毫不留情地戳破對方鼓脹而顯得強大的身軀,重新露出其中的軟弱來,「軟弱、愚蠢、自以為是。」

  謝聞逸抬頭看了一眼館內時鐘,快到回家的時間點了,他不想多做糾纏,三兩下撕開許問遠的皮,就想離開。

  「謝聞逸!」背後許問遠怒極的大吼,「那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你跟你爸一樣!」

  「柳扇這輩子都不會屬於你!而你卻什麼都不知道,你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但實際上什麼也抓不住!你說我,卻不想自己也是可憐蟲!」

  謝聞逸腳步一頓,回頭,背對著光的側臉顯得昏暗,唯獨那雙眼睛,如刀鋒般閃爍著銳利。

  「你說我?」

  謝聞逸轉過身,一字一頓,「我跟他不一樣。」

  「一樣。」許問遠褪去憤恨的神情,目光自謝聞逸重新戴上的戒指上掃過,隨即嘲諷一笑,「會一樣的。」

  不是如今,是未來。

  謝聞逸說他是蠢貨,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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