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永遠都是一個帶有刺激感的議題，尤其是那個假千金還堂而皇之地在真千金的面前炫耀，更是應該被群起攻之。
總之，從一開始，叢月就沒有站在道德的制勝點上，她只能夠擺證據為自己澄清。
她不能跟這群利益至上的人去談論她在原來的家庭中缺少了多少的愛，那對養父母有沒有關心過她，有沒有真正把她當成家人。
那些感性的方面，並不會被別人認為是重點。
畢竟這些有錢家的孩子，也沒有幾個人被好好愛過——他們甚至有很多是私生子，被養在外面，直到長大了，才有資格被接回來。
可是他們有錢，有揮霍的資本，那樣他們就可以作為人生贏家，站在金錢的角度，去隨意評判別人。
給了你錢還不夠嗎？還要什麼？
他們都沒有的東西，憑什麼你需要有。
總之，叢月要想從有沒有得到過親情這個角度去爭論換掉孩子的鬧劇，她並不占優勢。
她只能從經濟利益這個角度去計算她到底欠原來的家庭多少錢。
這個社會很現實，她就必須現實。
她好不容易拿到了這個宴會的入場券，就不能夠辜負老師的心意。
她講完以後，就直視著顏瀟瀟，想要從她的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顏瀟瀟的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不只是她，在一旁的顏烈，表情也仿佛要碎掉了。
就連圍觀者都不敢相信，原來叢月從很久之前就在反哺顏家。
就在大家都沉默時，洛寒青忍不住開口了——
「兩家抱錯孩子，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雙方都有責任。但撫養孩子到十八歲是法定的義務，如果顏家人想違法，那他們的確可以不去撫養叢月。既然他們把她撫養長大了，那只能說明他們履行了義務。」
「真要論叢月欠顏家多少錢，那也該從她過了十八歲的生日後開始算起——二十歲她離開顏家，不過僅僅兩年的時間，這兩年裡她能花多少錢？她年少成名，光賣畫就賣了大幾百萬，兩年她絕對不可能花那麼多。如果要算帳，那就把你的帳也算算。」
顏瀟瀟下意識看向洛寒青。
洛寒青表情十分冷酷：「你的養母對你不薄，打幾份工，只為了給你賺錢，每年對你培養的花銷幾十萬是有的。你上大學後，你的養母更是燒錢一樣為你付出。先不論為什麼你在養母精神分裂後，一眼都不去看她——只算花銷，培養你這個女兒，她花了也得大幾百萬，而你一分都沒有反哺回去。」
「總體算下來，你花的真有叢月少嗎？我看不太可能。」
整個宴會都靜下來了。
十多年前的事，放在現在去說，其實有些久遠了。
可算帳就是這樣，總要從頭到尾拉出帳單來。
被洛寒青一補充，大家就都不說話了。
對於顏瀟瀟的過去，大家沒了解過，默認她在貧寒的生活里度日。
可聽洛寒青一說，他們這才知道，那個時候她的養母就願意為她花幾十萬，對她真的算是不錯了。
雖然不知道她養母是從哪裡弄了那麼多錢，可願意給女兒花那麼多，可見顏瀟瀟在原來的家庭過得絕對不算差。
而且，他們也捕捉到了另外一條消息——顏瀟瀟的養母精神分裂了，她沒有去看過一眼。
如果養母對她很差，那她自然可以選擇迴避。
可問題是人家對她也不算差……她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爭議開始慢慢變大，大家看著顏瀟瀟的表情也慢慢在變化。
顏瀟瀟張了張嘴，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無法否認洛寒青說出的事實。
都離開那個貧民窟了，她怎麼可能會回去？
陳淑珍給她花的錢算多，可是跟豪門大小姐比，又少了多少？
突然想到一個點，顏瀟瀟下意識又要開口。
這時蘇瑾之走到了叢月的面前，護住了自己的徒弟，望向顏瀟瀟：「顏家對叢月的培養一點都不精心，如果不是我發現了她的天賦，把她收為徒弟，她不會走得這麼遠。」
「如果你想說是顏家培養了她，那你還不如誇我，如果我沒有發掘出她這個苗子，跟顏家父母談判，讓他們同意叢月跟我一起學習，她也不可能過得多好。」
顏瀟瀟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她是要這麼說的。
哪怕不談金錢，顏家也算是培養了叢月。
她就沒有受到培養，沒有特別厲害的特長。
然而蘇瑾之作為叢月的老師，公開表達對她的支持，顏瀟瀟只能把一口氣生生地咽回去。
她下意識環顧四周，發現大家看她的目光都隱隱有些變化。
說實話，顏瀟瀟的名聲不可能因為這一場宴會就壞掉。靠著父母的資源，她永遠可以在這個圈子裡好好混下去，沒人會刻意孤立她。
可是一個人的名聲損耗了就是損耗了。
顏瀟瀟非要公開跟叢月談多年前抱錯的事，就別怪別人拿出確鑿的證據打她的臉。
即便那些事都是過去了，顏家作為豪門，他們也不可能對顏瀟瀟怎麼樣，可是他們對顏瀟瀟的觀感還是下降了。
她太咄咄逼人了，甚至有些尖銳刻薄的意思。
過去了這麼多年，只是在一場宴會上碰到叢月，她就如同被惹怒了似的，對叢月瘋狂地進行攻擊，也不怪別人反擊。
顏瀟瀟平日裡氣度還能保持得不錯，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就發瘋了。
看出很多人都在迴避她的目光，顏瀟瀟的臉色越來越青。
她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種瞬間了。
十多年了，她的脾氣早就養出來了。
沒人敢對顏瀟瀟下意識冷淡，不把她當一回事，可偏偏今天她就滑鐵盧了。
顏瀟瀟還想說什麼，顏烈突然暴喝了一聲：「夠了！」
顏烈真的受不了了。
他非常的後悔。
為什麼今天自己那麼衝動？
他的肆意妄為，讓事態蔓延到這種程度。
他姐姐對叢月的羞辱，不是通過道歉抵消的。
看到顏瀟瀟還要說什麼，他更是感覺心肺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