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精神狀態還沒有完全垮掉的陳淑珍跑出來護住了她。
她拿著一把刀，就像是一個勇士，跟那個女人大聲叫罵，維護二十年從未一起生活過的女兒。
她們具體的吵架內容，叢月早已下意識忘記。
可陳淑珍擋在她面前的一幕，還是記在了叢月的心裡。
哪怕陳淑珍不讓她叫她媽媽，但她至少在她孤立無援時遞上了一根稻草。
後來，那個女人跟她的老公被刀子威脅，敗下陣，跟叢月道歉了。
可他們的眼裡依舊有刻毒的光。
從那天起，叢月出門就會帶著一把刀。
不過，過了沒有多久，那個男人就因為借高利貸被人打斷了腿和手。
女人對男人不離不棄，他們賣了房子，把錢還了一部分，就搬走了，女人說要去打工養老公還錢。
叢月看不懂他們的感情。
從此她沒有再聽過他們的消息。
不過那種羞辱卻給她留下了陰影，嘗試直播，收到了類似的消息之後，叢月就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下去了。
那種被造了黃謠，心臟因為極度憋悶而痛苦的感覺，叢月再也不想去承受。
這些事她原本都忘了，或者說被她自己屏蔽掉了。
但今天，她還是忍不住對洛寒青講了出來。
比起那時候的慌亂無措，現在的叢月已經平和了。
可能她把洛寒青當成了信任的對象，有些事自己埋在心裡，痛苦很久，還是無法消化，分享出來，會讓她好過一些。
「所以我只打算做一個專業類的帳號，沒有打算露臉。」
她認真地說完，就看到洛寒青渾身都在抖，臉色鐵青，整個人陷入一種有些瘋狂的狀態里。
叢月嚇了一跳，她連忙握住洛寒青的手：「你怎麼了？」
洛寒青心口太痛了。
叢月的語氣雖輕描淡寫，可這些經歷，要是沒有對她造成傷痕，她能在十幾年後還記得清清楚楚嗎？
忍不住抱緊她，洛寒青無法想像兩人沒有見面的十幾年裡，她還經歷了多少類似的事件。
「對不起，對不起——」
叢月這次變得嚴肅：「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和霍彥沉總是對我產生愧疚感，但實際上我們都是獨立的人，每個人都需要經歷自己的人生。」
從某種意義上，失去了庇佑的叢月，在無數個人生的岔路口沒有選錯，也是一種成功。
畢竟，對那時候的她來說，墮落實在太過簡單。
洛寒青反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那就做不露臉直播，到時候讓你的兩個店員當主力，我給推流，打賞給她們一半，她們會滿意的。」
叢月點頭。
店員的人品霍彥沉找人調查過，她相處這麼久，也看出兩個女孩子沒什麼問題，且悟性很高。
回到別墅里，叢月又抓緊時間跟口語老師練習。
從前是為了通過學習來提高競爭力養女兒，現在有了寬和的環境，她更是什麼都想學——好像是在彌補失去的那些求學光陰。
目前她的口語表達已經很流暢了，即便有再多的事，叢月每天都堅持完成課程，效果自然突出。
洛寒青看她忙來忙去，自己也沒有閒著。
他還是不想讓叢月給別人做美甲。
她當老闆，洛寒青可以忍受。
可再多的，他根本就不樂意。
叢月從前被譽為畫界新星，那隻手只該拿起畫筆，不該忙於雞毛蒜皮的事。
可他也觀察到了，明明叢月很好學，卻從不打開任何關於畫作的內容，看都不看。
如果她不在意，那她會對一切新事物一視同仁，而不是故意避開。
打了好幾個電話，洛寒青去催促叢月吃飯。
吃完飯，叢月看著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洛寒青，忍不住發問：「洛寒青你不需要工作嗎？」
在她的記憶里，跟洛寒青相同級別的總裁都忙得不行。
霍彥沉就是，有時候還要通宵工作。
洛寒青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天天陪著她幹這干那，看不出有什麼忙碌的跡象。
霍彥沉有時候忙到連飯都不吃，可洛寒青還有空去跟廚師溝通菜譜。
兩個人的對比差異太大，叢月甚至懷疑洛寒青是在划水。
洛寒青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叢月，我不去工作，你是不是嫌棄我？」
叢月的臉色有點微紅，刻意迴避他的目光：「我就是想問問，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人還是上班好，她做了幾年的家庭主婦，脫離了社會以後，每天都這麼想，所以她格外珍惜有事業可忙的時光。
洛寒青的公司應該做得不錯，可是他實在是太閒了，他一閒著就要打擾叢月，動不動摸摸手，接個吻，叢月還得應付他，精力根本沒法集中。
「過不了多久就要忙起來了，你放心吧，你男朋友手底下的公司不是空殼公司，我也是提供了幾千個工作崗位的，改天我帶你去公司看看。」
洛寒青笑著對她講。
叢月更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洛寒青就說要帶叢月去一個地方。
叢月看了看她自己列的日程表，今天她不需要去工作室，閒暇時間有許多，就問他要去什麼地方。
「跟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洛寒青的笑容神神秘秘。
叢月心裡有些疑惑，但她知道洛寒青不會害她，就跟著他坐上了車。
車子到了一套中高層的小區，停了下來。
洛寒青一邊為她打開車門，一邊跟她解釋：「我是想帶你拜訪一個朋友。」
叢月問：「那你帶禮物了嗎？」
「當然帶了。」
洛寒青的笑容越發神秘：「走，人家都在等著呢。」
叢月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
洛寒青的舉動讓她看不懂。
不過，她知道社交禮儀很重要，既然洛寒青都把她帶過來了，她不能給他丟臉。
上了電梯，按了樓層，叢月小聲問：「你那個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我應該怎麼稱呼？」
洛寒青牽著她的手，笑：「見了你就知道了，不是陌生人，我怎麼會帶你見陌生人，這人你認識，不用害怕。」
叢月想不出到底是誰。
可都走到這裡了，她也不能回去。
到了門口，洛寒青率先上前，敲了敲門。
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看到房子的主人，一瞬間，叢月大腦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