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一下,沉穩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不管你們信不信,這一次陳清姝參賽我們並沒有使什麼手段,她為什麼獲得第一名,反思的人不該是我們。」
陳家人打來電話時,洛寒青把手機公放,叢月就在旁邊聽著。
聽到這裡,洛寒青突然露出了一個諷刺的微笑。
「你們當然不需要做什麼,只要把陳清姝的身份一亮,誰會不買你們的帳?陳家在藝術圈就沒有人脈麼,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們的那位大伯母,可是藝術大家。」
那邊沉默了。
其實有些事就是心照不宣。
走後門,難道真的有塞錢塞物走後門嗎?那可太低級了。
有時候,大家只需要一個眼神,或者透露出一個姓氏,別人就該知道怎麼辦了。
利益交換,靠的是默契。
等到東窗事發,他們也可以把自己撇清。
畢竟對陳家人來說,本身他們就是無辜的。
那些參賽的評委自作主張,把陳家的孩子評成了冠軍,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冠軍是他們的,如果沒有任何的誤差,那就是陳家子弟的榮耀。
如果被人發現了貓膩,他們也可以說自己不知情。
總之,這些心眼兒多的人,最清楚該怎麼不著痕跡地討好一些人了。
這件事,如果只找大賽組的錯,其實跟陳家人根本就牽扯不上。
可問題是大賽的黑幕鬧到了熱搜上,鬧到了社會新聞的程度,有些輿論就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了的了——哪怕他們想買水軍,不還有人在其中作梗嗎?
陳家人不想被拉下水,可現實是目前的熱搜榜上已經有了陳家人的痕跡。
好多人都質疑為什麼這位冠軍就能夠獲得榜首的位置,她到底是有沒有走後門,或者進行了一些暗地裡的交易。
雖然他們沒把陳清姝的身份給扒出來,可網際網路上總有人認識陳清姝。
要是有不長眼的人說了不該說的話,到時候影響的就是整個陳家的聲譽。
陳家本就是一個團結的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絕不可能因為一個子弟參加了一個藝術大賽鬧出的事端,讓整個家族都蒙羞。
於是,陳家人就必須要找到這個幕後主使,儘可能阻止事態朝著惡性的方向蔓延。
這不就找到洛寒青這裡來了。
沒想到當初陳家的名頭都沒用,洛寒青看上去油鹽不進,反倒還在跟他們挑釁。
陳家那邊的大哥也有些不高興了——如今他已經是陳家新一代的領頭人了。
那位曾經的大哥,隨著時間的變化,已經成了他們的大伯。
大伯的位置越高,對於陳家就必須要放手。
他已經不再管事。
如今整個陳家的擔子已經轉移到了新一代的年輕人身上,這一代的領頭人,還是要撐起整個陳家。
至少小輩闖下的禍,必須要由他來收拾。
他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樣子:「你不必把我們家牽扯進來,到時候查來查去,還是那些評委在作怪。我奉勸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過了好一會兒,洛寒青還沒等說話呢,叢月就把手機給拿起來了。
她對電話那頭說:「請問你就是陳清姝的哥哥嗎?我想問你,你對於自己的妹妹獲得冠軍是什麼態度?」
那邊聽到叢月的聲音,又難得露出了沉默之態。
叢月也不打擾他,就等著他的回答。
「你們藝術圈的事,我不了解。妹妹得到了冠軍,我自然要為她高興,其他的我並不會去過問。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事,都不可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叢小姐,我知道你委屈,大賽組那邊我會幫忙督促,讓他們儘快更正評選意見,還你一個公平。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平心靜氣,好好思考一下,想得到的是什麼。想要安穩的生活,就是要吞下一些艱辛。有些事鬧大了,沒有人會是贏家。」
陳家的這位大哥語氣十分的溫和,說話也十分克制。
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終究還是會站在陳家人那一邊,畢竟那才是自己人。
有時候叢月覺得自己的人生挺讓人鬱悶的。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可是最後承擔結果的人,終究是她。
叢月的聲音很低:「無論你相不相信,我比誰都希望有這場事件能平息。可我是個人,我有骨氣。前面我已經忍過一次了,可第二次,在頒獎儀式上,我又受到了不公。當然,這跟你們陳家人沒有關係。我也沒必要向你訴苦。我只是想跟你說,如你所言,如果安穩的生活就要吞下艱辛,那我寧願在兵荒馬亂中生活。」
「你想把陳家摘出來,沒有必要找洛寒青。如果你的妹妹真的無愧於心,那就不要怕別人的評價。實力代表一切。」
他打來這個電話,心裡不也很清楚,他妹妹的實力配不上那個獎項。
如今他又虛偽地勸告他,好像在為她好,這個世界可真是荒謬。
叢月只希望這件事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既然事件中有幾個當事人無法脫身,那就一起遭受大眾的評判。
她被大眾拉了出來,陳清姝也不可避免,畢竟她是那個冠軍。
憑什麼又有人要將別人摘出去,留她自己一個人在風雨中浸泡?
叢月突然感受到——她的心裡有一團火。
每一次都有人要這麼做,救這個救那個,留她面對滿地的殘骸。
憑什麼呢?
風浪不是一個人能造就的,那誰都別想逃出去。
那邊陳家的大哥又沉默了。
「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最好跟你男朋友說清楚。熱搜是自然的熱搜,還是人為的熱搜,我不管,我只希望熱搜上沒有陳這個字。如果你們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把陳家牽扯在內,那麼我們可能要實行一些非必要的措施。」
這已經算是威脅了。
他的威脅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要維護整個家族的名聲。
妹妹只是拿到了一個大賽的冠軍,沒想到惹了大麻煩,他自然要把陳家給摘出來。
可叢月那邊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她的意思是順其自然,如果陳家真的有事被扒出來了,那就是他們活該。
雙方的立場和目的早就已經不同了,站在對立面上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