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厚一直容忍王秀清,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兩人年輕時,一起吃過不少苦,那時日子不好過,王秀清每天吃一頓飯。
省下的糧食,給林文厚吃。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說的就是這個,你根本分不清其中,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小謙!我問你,難道你是自己長大的嗎?」林文厚語氣越發深沉。
口口聲聲要著撫養費,人家爸媽沒養你長大?
供你上學?
這不是錢嗎?
林銘學習那麼好,可......他們也沒能讓他去上大學。
在這點上,他自認比不上那家農村人。
人就真是省吃儉用,才讓家裡出了趙謙這麼一個名牌大學生。
「......這?」趙謙沒想到林文厚會說破。
他有些不敢看林銘,硬聲道:「可我考上大學,也為那個家掙了臉面。」
旁邊的司馬萱瞪大眼睛,這種話她可說不出口。
當初大學時,她還記得趙謙當初的父母,扛著麻袋送棉被的場景。
王秀清這時也反應過來,這是自己丈夫想幫林銘說話。
「哼!你問林銘,這錢他好意思不拿嗎?」她見慣了這些家庭里的齷齪,有自己的手段。
她看透了林銘,所以才會肆無忌憚。
要是真說起來,就是不出錢,她和林文厚又能怎麼樣?
在王秀清開口後,林銘紅了眼睛。
他也不願再糾纏:「爸!這錢我出。」
所有人都看向他。
這個看起來像是個大男孩的男人,雙目泛紅,已是傷心模樣。
司馬萱皺眉,這和平時趙謙和她說的可太不一樣。
她能和趙謙一樣上名牌大學,自然不是笨人。
隻言片語,就已經看出裡面的貓膩。
林文厚沒有說話,等了許久,見王秀清還是一副堅定要林銘掏錢的樣子才開口。
只是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震驚。
「好!你們要錢,小銘願意出錢,我無話可說,那就立下斷親書,以後各不相干。」
「爸!」
「林文厚!」
林銘更是流下淚來。
他堅持這麼久,不就是因為想要個家嗎!
沒家的孩子,和流浪狗有什麼不一樣。
王秀清卻也沒想到,自己丈夫居然這麼果決。
斷親書!
現在已經很少見,但在過去,和從族譜上除名一樣。
林文厚只有小學文化,講不出大道理。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在林銘媳婦身份曝光前,把事情處理清楚。
不然,她怕王秀清和趙謙跑去鬧。
那時......
林銘如何自處?
豈不是成了一輩子甩不掉的包袱?
絕不行!
自己累了一輩子,
好不容易看著兒子過上好日子,怎麼能因為他無能,而讓兒子陷入困境。
母愛偉大!
父愛雖默默無言,但肯定驚天動地。
「小銘!你拿出30萬來。」他事先問過,林銘是可以輕易拿出這筆錢的。
林銘默不作聲,要是簽了,自己不是沒家了嗎?
林文厚慈愛一笑:「傻孩子!現在的家,才是你以後真正的家啊!」
蘇若菲!
可......我們有協議的啊!
想起那個愛笑的女人,他心裡突然安心不少。
「不行!」趙謙看著不說話的王秀清,滿臉憤怒。
「他現在可是蘇氏集團高管,一年最少百萬收入,聽說還有股份......」
迎著林文厚滿眼失望的眼神,他還是咬牙再開口。
「......我也是為家裡著想,最少也要100萬,以後每月再給2萬的撫養費。」
30萬夠什麼?
林文厚肯定是不能去工廠上班了,王秀清又失業在家。
那豈不是以後靠自己養?
不行!!!
他林銘想這麼輕易脫身,他可不答應。
但林文厚下面的話,讓他一切設想,全部成了空。
「.......你要清楚,小銘不欠任何人,這錢即使拿出來,也是我和你媽的養老錢。」
「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啊!
林銘和他有什麼關係?
王秀清一直沒說話,神色是越來越複雜。
從小林銘就懂事,感冒發燒,這個兒子都會給她端茶送水。
都說林銘是來報恩的。
小時,生活在爺爺家的林銘,但凡弄到好吃的,就會騎著單車,滿身是汗的回家,送給她吃。
要錢是真!
可......
簽斷親書,她又有些捨不得。
「......小謙!要不錢......」她眼中有著哀傷和祈求。
趙謙一見,臉色更狠。
「好!就30萬。」
他這個人精於算計,懂察言觀色。
王秀清露出這個表情,就知道,再不開口,30萬都可能會沒。
「媽!你放心,以後我會孝順你們的。」趙謙一副孝子賢孫模樣。
王秀清低頭「嗯」一聲,不再開口。
畢竟是親生的,以後還是要靠小謙的,她這樣想著。
只有林文厚嘴角扯動。
這種話,他現在是一點不信。
住院這麼久,趙謙來過幾次?
別說換洗擦身,連一點吃食也沒見他帶啊!
「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趙謙再開口。
他看著林銘:「司馬萱現在沒工作,你要把她安排到蘇氏集團上班。」
既然改變不了,怎麼也得讓利益最大。
林銘擦乾眼淚,心中也知道,父親是為他將來考慮。
「行!」他看都沒看對方。
心想,簽了斷親書也好,以後自己給錢,要是再發現趙謙占便宜,也好和他說道說道了。
只是心裡,還是很難過。
不久......
司馬萱神情複雜,看著林銘轉帳給王秀清30萬。
然後......
林文厚把早就準備好的斷親書,顫抖著寫上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老實漢子,語氣哽咽:「小銘!以後林家和你.......沒關係了。」
呼呼呼!!!
這位老實一輩子的男人,此刻雙眼血紅,大口喘氣。
終是到了這一步。
林銘「爸!」,一聲哀嚎!
林文厚咬著牙,慢慢起身,把這封斷親書塞進他的口袋。
病房內,燈光昏黃。
如同夕陽最後的餘暉,無力灑在每一個角落。
林文厚眼神中滿是痛苦與無奈,每一道皺紋里都藏著被逼至此的掙扎。
林銘呆立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只覺得一陣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流遍全身。
這一聲「爸!」,看的司馬萱捂住嘴巴。
自己......
做了什麼?
明明她覺得沒做什麼,但無窮的愧疚,仿佛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