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事故

  木匠鐵匠一類的手藝人基本不會在靠近皇城的這種大員庭院外開鋪子。

  只怕塵灰味衝撞到了貴人,因而基本都開在很遠處的平民市集邊緣處。

  青竹帶著陸瑾瑜去時,還吸引了不少人側目。

  旁人在看陸瑾瑜,她同樣也在看周圍的人。

  準確來說,她的目光聚集在了周圍的流浪漢與孩童身上,數量多到讓她難以想像。

  從上輩子她從記事起,便很少再見到流浪的人了,因為她所在的世界有政府。

  而今見到那些角落巷道里成群成片的衣衫襤褸之人,個個面黃肌瘦食不果腹,孩童不知世事的在地上玩泥沙,這一幕讓陸瑾瑜心底有些震撼。

  民生差到了這個地步,可想而知如今晉國的朝廷究竟是什麼樣子。

  僅僅是一瞬間,陸瑾瑜忽然理解了庭覆。

  她若是九千歲,手中握有實權,那她也要考慮讓這個朝廷換皇帝坐坐了。

  「娘子,若是覺著這些人可憐,不若奴婢去送他們些吃食?」青竹見陸瑾瑜注視遠處那群衣衫破舊的孩童,便以為她是在可憐他們。

  誰知陸瑾瑜卻搖搖頭:「別去。」

  流浪漢是可憐,卻不能盲目同情,尤其是兩個弱女子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跑去狹小的街巷救濟他們不是善舉,而是傻子。

  青竹想不明白了。

  娘子方才的神色分明是憐憫,自己想上前施善舉時卻又被她阻止了。

  「好心的貴人,給我們些銅板吧,我和妹妹已經三日沒吃東西了。」有小乞丐見二人停駐,便要上前乞討。

  青竹神色有些憐憫,便從自己荷包中取出了一把銅錢遞到那小乞丐手上。

  小乞丐眼睛瞬間發亮,他幾乎是瞬間跪下朝青竹磕頭:「謝謝,謝謝貴人。」

  見真的有人上前討到的銅錢,其他人自然也嗅到了腥味。

  一個上前,便有三四個,七八個,成群結對的涌過來。

  這場面嚇到了青竹。

  她有些後怕的退了幾步,又咬牙上前護住了陸瑾瑜。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貴人。」哄鬧間,竟有小乞丐去扯青竹的衣裙和腰間佩飾。

  他們不敢動陸瑾瑜,因為他一看就是貴人,但青竹不過是個奴婢。

  小乞丐也是會察言觀色的,自然知道誰好欺負。

  陸瑾瑜嘆了口氣,從錢袋裡取出一把零碎銅板一揚手拋了出去。

  幾個小乞丐便如嗅到了花蜜的蜜蜂一般吵嚷著圍了過去撿地上的銅板,青竹也反應過來,忙隨著陸瑾瑜離開。

  「善心救不了天下人,你給那小乞丐一把銅錢,那周圍還有幾十個小乞丐呢,莫非都要給?」陸瑾瑜無奈看向青竹:「何況方才的場面你也瞧見了,襄都之行你也跟去了,怎的不長記性。」

  青竹有些慚愧的低頭:「奴婢知錯。」

  「你也是善心,只是日後身邊若是沒有護衛,莫要做此危險之舉。」

  青竹點了點頭:「奴婢記下了!」

  「何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日後若有機會......再說吧。」陸瑾瑜搖頭。

  於陸瑾瑜這般出手闊綽的人來說,這個時代手藝木工的價錢是十分低廉的,遠遠沒有達到後世如奢侈品那般高度。

  畢竟是士農工商,工這等手藝人也只比商人高一級罷了。

  她將從前零零散散畫好的一些圖紙附帶講解畫稿都給了那木匠,如今只等十日後來驗收成品了。

  奔波了一整日,陸瑾瑜怕露餡,因而不敢在外久留,趁著天還亮便又溜回了陸府。

  「娘子!!娘子你回來了!!」

  誰知陸瑾瑜剛從後門溜進來,便見到了滿臉焦急的芸娘。

  「三爺來找娘子說話,被奴婢擋了回去,您來的正巧,快些收拾收拾去見他吧。」芸娘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如今卻也被陸瑾瑜搞得心底七上八下的。

  誰家正經娘子易容男裝跑出去一夜不回來啊。

  陸瑾瑜竟有種逃課被老師抓包的慌張感覺。

  不敢走正門,怕她這身男裝行頭被陸敬文撞個正著,陸瑾瑜只能跟著芸娘翻牆回了院子,一行人七手八腳的卸妝換衣服,這才趕在陸敬文懷疑前出現在了他面前。

  「父親,父親見諒,哈哈,這些日子勞累了些,便睡的吃了些。」陸瑾瑜乾笑著開口。

  陸敬文並未有疑,他如今見了女兒除了愧疚就是愧疚,哪裡還捨得挑刺。

  「無妨,你遠途勞頓,如今才剛回來,是該好好休息。」陸敬文擺擺手。

  「那,父親今日來,是有什麼吩咐?」

  上一秒還是搖著扇子的翩翩公子,下一秒陸瑾瑜便成了父親身邊的貼心小棉襖,動作自然的添茶詢問。

  這一幕看得青竹牙酸不已,視線都有些恍惚。

  「我此來,是來報喜的。」陸敬文說著便笑了起來:「天大的好消息,那九千歲出大事了,糟了陛下厭棄,押去大理寺了。」

  清脆的瓷器撞擊地面的聲音響起,陸瑾瑜手中茶杯應聲落地。

  她不可置信的抬頭:「你說什麼?庭覆怎麼了?」

  「九千歲近日之舉惹了聖上龍顏大怒,數位皇子大臣聯手彈劾於他,列下了十條大罪,陛下明察秋毫,終於對他發難了。」陸敬文笑的開懷:「好啊好啊,如此一來,你便不用......」

  「不可能。」陸瑾瑜沉聲開口:「他可是九千歲啊,怎麼會......」

  「怎麼不可能,九千歲作惡多端,如今之舉是他罪有應得。」陸敬文拍了拍陸瑾瑜的肩膀:「我知你是太過高興,一時難以接受,無妨,今後有的是時間慶祝。」

  陸瑾瑜此時已然聽不清陸敬文在說什麼了,口中只是無意識附和著。

  耳邊全是震耳欲聾的嗡嗡聲,陸瑾瑜仍舊不敢相信,庭覆怎麼可能忽然倒台。

  他手底下可管著東廠呢,皇帝不僅要依靠他,同樣忌憚他手中的東廠,絕無可能如此毫無預兆的便將人下了大獄。

  其中定有蹊蹺。

  直到陸敬文要起身離開,她都是渾渾噩噩的下意識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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