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牙疼
「我們要幫她找找嗎？」
大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潮濕的冷風不停往車裡鑽，鍾鈴看向車外陰沉的天空，神色有些擔憂。
「這種天氣可不好找。」
韓晝斟酌道，「最好的辦法是去找工作人員，看能不能調取園內的監控，這比光憑我們幾個大海撈針強得多。」
這座動物園占地面積相當大，而且地形複雜，叢林密集，想找到一隻那麼的小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們已經問過工作人員了，監控里的確看到了有隻白狗跑進了動物園，不過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動物園裡的監控盲區不少，那隻狗似乎剛好消失在了監控盲區之中。」坐在前面的莫依夏開口道。
「那隻要沿著監控盲區找應該就能找到它了吧？」鍾鈴試探著問。
韓晝覺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很低，但還是把話轉述給了莫依夏。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不過且不說挨個排查監控盲區本就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就算早早確認了所有監控盲區的位置，我們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前往所有地點，更別說有些地方我們根本進不去。」
莫依夏果然也覺得這個方法不可行，頓了頓繼續說道，「而這還是建立在那隻狗正待在某個監控盲區一動不動的前提下。」
韓晝明白莫依夏的意思，在動物園這樣的地方，一隻狗的失蹤存在太多可能了，沒有人能保證對方真的正待在監控盲區等待著主人的尋找。
要知道有些動物或許對人類無害，但對狗可不一定會表現得友善。
王冷秋多半也明白這一點，應該已經做過許多嘗試，實在太累堅持不住才會睡著。
看著前方那道瘦弱身影身上濕了大片的外套，韓晝不由嘆了口氣。
聽完莫依夏的話，鍾鈴也意識到了尋找小狗的難度，猶豫道：「所以我們不幫忙找嗎？」
她心底其實是想要幫忙的，但由於缺乏主見，也不想因為自己的想法麻煩學弟和依夏兩人，所以打算讓他們來做決定，她跟著照做就好。
豈料韓晝立馬把問題丟了回來：「學姐你覺得呢？」
「我？我聽……」
「我聽學姐你的。」韓晝打斷她的話。
「啊？」鍾鈴一愣，驚慌道，「可是我……」
「我也聽學姐的。」莫依夏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眼見兩人都將視線放在了自己身上，鍾鈴呆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泄氣似地低下頭，雙手扯著小布包，小聲道：「我想幫幫她……」
韓晝笑了笑，扭頭看向莫依夏，轉達道：「學姐說想幫幫她。」
後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會兒：「只是學姐想幫嗎？」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韓晝摸了摸鼻子，「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不然把她帶到車上幹什麼？」
「那就走吧。」
莫依夏不置可否，開車調轉方向，向著坡下駛去。
「去哪裡？」鍾鈴抬起頭，好奇地問。
「那隻狗跑到這附近的概率不大，應該在靠近動物園入口的某個位置沒有移動，否則不可能始終避開攝像頭。」
鍾鈴眼前一亮，然而莫依夏下一秒就往她頭上澆了盆冷水，「先不要急著高興，說不定它有在移動，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
也有可能它已經沒法移動了……
韓晝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開口道：「總之先去看看吧，盡力就好。」
鍾鈴有些茫然，總感覺學弟和依夏似乎都對找到狗不抱太大期望的樣子。
觀光車的速度並不快，在雨中緩慢前行，三人一路無言，就算偶爾交流也儘可能壓低著音量，以免將王冷秋吵醒。
鍾鈴一開始也很小心地控制著音量，不過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好像沒必要擔心這個問題，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她看向正前方的瘦弱女孩，也不知道是因為感覺冷還是因為做了噩夢，此時的王冷秋身軀微微顫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驚醒。
她猶豫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拍打著女孩的後背，想了想又輕輕哼唱起來。
見韓晝投來好奇的視線，她面露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時候我睡眠質量比較差，姐姐就喜歡用這種方式哄我睡覺，不過我唱歌沒有姐姐好聽……」
說到這裡，她再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學弟之外，其他人根本聽不到自己唱歌，一時更加窘迫，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唱下去。
韓晝看出了她的心思，搖頭笑道：「雖然暫時只有我能聽到，但學姐伱唱歌很好聽，比我強多了。」
這話是由衷的，鍾鈴的聲音本就軟糯，唱起歌來更是異常溫柔，像三月間徐徐的風。
「唱歌比你強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莫依夏冷不防地說道。
韓晝當做沒聽見，學著鍾鈴剛剛的旋律哼唱了兩句，問道：「依夏，這首歌你會唱嗎？」
他當然沒忘記莫依夏是真正擅長唱歌的人。
「會。」
莫依夏點點頭，思索片刻，繼續說道，「還有，我收回剛剛的話，唱歌比你強應該是作為人的基本條件。」
「你這話就過分了吧……」韓晝不服氣道，「難道五音不全的人就活該被開除人籍嗎？」
莫依夏回頭瞥了他一眼：「你以為五音不全這個詞是用來形容誰的？」
「你的意思是我五音不全？」
韓晝的心仿佛被利劍穿過，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唱歌水平一般，如今居然被評價為五音不全，這讓他怎麼忍得住？
他心中悲憤，當即轉頭看向鍾鈴，想讓她客觀地評評理。
「學姐，你老實說，我的唱歌水平怎麼樣？」
鍾鈴一呆，拽了拽腰間的小布包，擠出笑容道：「我覺得其實還好……」
莫依夏聽不見鍾鈴的話，但能通過表情推測她的回答，開口道：「沒關係的學姐，某人需要的是客觀且真實的評價。」
鍾鈴猶豫片刻，眼見韓晝向自己投來肯定的目光，這才小心翼翼道：「還……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她捏緊小拳頭，一臉鼓勵地放在胸前。
韓晝如遭雷擊。
見他露出這副表情，莫依夏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不緊不慢道：「所以你是想讓我幫學姐『代唱』嗎？」
「嗯。」
韓晝神色僵硬地點點頭，儘管更多是心血來潮，但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莫依夏沒有推辭，清冽悠長的歌聲很快在車內響起。
「好好聽……」
鍾鈴小嘴微張，顯然被莫依夏的歌聲給震驚到了，很快便回過神來，跟著歌聲的節奏輕輕拍打著王冷秋的後背。
車外是狂風暴雨，車內的氣氛卻是一片祥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冷秋的身軀似乎不像之前抖得那麼厲害了。
莫依夏動人的歌聲環繞在耳側，韓晝卻無心享受，反而越聽越不是滋味，還是接受不了自己五音不全的事實。
要知道他前幾天可是成功用歌聲把蕭小小催眠了的，雖然有狀態欄的加持，但拋開狀態不談，難道他本身就沒有一點實力嗎？
他不甘心地拿出手機，給古箏發了一條消息。
「古箏，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
「該不會想問我覺得學姐怎麼樣吧？」古箏回復消息的速度永遠很快。
「不，你還記得高二那年的合唱比賽嗎？」
韓晝的高中生活並不只有學習，高二的時間相對空閒，再加上那年剛好趕上七十年校慶，因此舉辦了不少活動，包括合唱比賽。
「記得啊，我們班拿了第一名，怎麼了？」
「那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你作為班長，要求大家挨個到你面前唱歌檢驗訓練成果的事？」
「突然提這個幹什麼？」古箏狐疑道，「你該不會現在才想說我太嚴格了吧？」
「不是，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韓晝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問道，「當時我在你面前唱歌的時候，你說牙疼一直捂著臉……其實你根本沒有牙疼，而是在努力憋笑對吧？」
……
儘管古箏回答得相當委婉，表示他們班能拿到合唱比賽第一名，就足以證明班上的每個人都具備唱歌的實力，但韓晝還是從中得出了一個殘酷的結論——
自己果然不擅長唱歌。
沒錯，只是不擅長唱歌，而非五音不全。
他反覆自我安慰，隨即重獲自信。
「學弟，你沒事吧？」身邊的鐘鈴神色關切道。
「沒事，她怎麼樣了？」
韓晝指的是王冷秋。
「好像是睡著了，不過還是有點發抖。」鍾鈴擔憂道，「我擔心她可能是感冒了，最好能把身上這件濕外套脫下來，換一件厚點的衣服。」
韓晝想了想，說道：「先讓她休息吧，反正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等找到狗再把她叫醒。」
「萬一找不到呢？」鍾鈴擔憂道。
雨越來越大，順著坡道向下流淌的雨水早已變得湍急起來，讓她不免有些擔心，心中生出不太好的預感。
「找不到就只能放棄了。」
韓晝搖搖頭，看向正在開車的莫依夏，「依夏，你知道監控里那隻狗是從哪個方向不見的嗎？」
「它是鑽進樹叢之後消失的，所以理論上各個方向都有可能，我個人比較傾向於左邊的那兩條路，因為那邊的攝像頭覆蓋面比較小，監控盲區更多。」
韓晝微微皺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邊好像是……」
電閃雷鳴中，莫依夏出聲接過他的話：「沒錯，那邊是『猛獸區』。」
所謂猛獸區，指的並不是一片全是大型猛獸的區域，不過的確分布著較多的大型動物，儘管有著圍欄阻隔，這些猛獸不足以對人類構成威脅，但為了遊客的安全，動物園還是在門口設立了一塊警告牌。
鍾鈴愣了一下，見韓晝神色凝重，不由緊張道：「怎麼了，你們擔心小狗被別的動物傷到嗎？應該不會吧？」
「那隻狗體型很小，有些圍欄的空隙未必能攔得住它。」韓晝解釋道，「不過不用太擔心，這是最壞的可能，狗的直覺很敏銳，應該不會往危險的地方跑。」
觀光車繼續行駛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了兩條岔路，莫依夏把車停了下來，開口道：「我們到了，如果要追求效率的話，我們最好分開找。」
韓晝拿起腳邊的雨傘，起身道：「那我去左邊那條路，你們開車繼續往右邊走，有發現給我打電話。」
下著這麼大的雨還幫人找狗，我也算是對得起我「熱血青年」的名頭了……他心中感慨，說完就要下車，豈料右手突然被一隻略顯冰涼的小手握住。
詫異地回過頭，只見鍾鈴面露憂色，聲音顫抖道：「雨下得這麼大，要不你還是待在車上吧？我們開車慢慢找……」
韓晝愣神片刻，隨即笑道：「學姐你忘了嗎，現在是趕時間的時候，沒法慢慢找，我很快就回來。」
然而鍾鈴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越發用力，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在大雨之中。
「不找了……」
「什麼？」
「我說不找了，我們不找了好不好？」
鍾鈴突然轉變了態度，兩隻手一起抓住了韓晝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哀求，一副堅決不讓他下車的樣子。
「為什……」
韓晝怔了怔，正要發問，很快就反應過來，意識到這或許和鍾鈴父母的離世有關。
他知道鍾鈴曾打算和父母一起來這家動物園遊玩，然而那天突發大雨，便不得不取消了這個計劃，本以為對方只是為此感到遺憾，可他剛剛似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和懊悔。
難道說大雨對鍾鈴而言不只是意味著動物園的遺憾，還和她父母的離世有關？
韓晝對此不是很確定，不過莫依夏的低語很快佐證了他的想法。
「現在的場景似乎和學姐的某段記憶重合了，她擔心你出去就回不來了。」
莫依夏聲音壓得很低，以至於只有得到了聽力強化的韓晝能聽到。
「抓住這個機會，你們一起下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