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同類人

  第262章 同類人

  歐陽憐玉住在距離學校不遠的一間公寓裡,沒有耽擱太多時間,韓晝按照對方給的地址步行前往。

  「依夏,你覺得歐陽老師為什麼會找我們過去?」

  莫依夏嘆了口氣:「首先,她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們』,其次,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無所不能了,我對伱老師沒什麼了解,沒法憑空揣測她的心思。」

  你不說我還真以為你已經無所不能了……

  韓晝心裡嘀咕,好奇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對一個人有所了解,就可以揣測對方的心思了?」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想如果我邀請你去我家,你能不能猜到我那時的想法。」

  「那得看是白天還是晚上了。」

  「白天。」

  「猜不出來。」莫依夏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晚上呢?」

  「那我同意。」

  「什麼同意?」韓晝一愣。

  「你不是邀請我晚上去你家嗎?」莫依夏故作不解地看向他。

  韓晝嘴角一抽:「我沒說過,你少曲解我的意思……」

  「反正我當真了,待會兒記得把你的新住址告訴我,要是我以後離家出走去你家裡過夜,你可不能趕我走。」

  「我家就一張床。」韓晝有些頭疼。

  莫依夏沉吟片刻:「這不是更好嗎?」

  「……」

  韓晝嘆了口氣,正要說哈,忽然收到了幾條消息。

  古箏和唐文霜等人的打探結果出來了,上周蕭小小離開的那幾天女生寢室似乎並沒有再出現鬧鬼現象,不過最近又重新出現了。

  唐文霜不知道這件事的意義,但古箏卻有所察覺,她本就不是一個遲鈍的人,想到韓晝忽然關注鬧鬼事件的奇怪舉動,再結合在貝城時所發現的異常,她很快便聯想到了什麼。

  於是發消息詢問道:「你是不是懷疑這些事和小小有關?」

  「對。」韓晝回復道,「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這些異常的確能和小小聯繫起來。」

  古箏有些難以接受:「不會吧……小小一點都不像鬼啊。」

  「我沒說她是鬼,這件事還需要進一步驗證才能下定論,不過就算這些異常真的和小小有關,看樣子她本人也是處於不知情的狀態,在搞清楚眉目之前先不要和她提這件事。」

  「我知道了。」

  古箏也明白這件事非同小可,當即重視起來,「我會多留意『鬧鬼』的時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留意歸留意,你可別追出去查看,萬一真鬧鬼就不妙了。」韓晝嚴肅地提醒道。

  「真有鬼又怎麼樣,我又不怕,它還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呢。」

  「我就是怕你把鬼給打沒了,到時候說不定就沒有線索了。」韓晝很給面子地贊了一句,再次強調道,「總之你夜裡千萬不要出門查看。」

  他其實也不清楚夜裡離開寢室門會不會有問題,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可不想讓古箏隨意冒險。

  「我知道了。」

  莫依夏一直沒有出聲,直到韓晝收起手機才問道:「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

  韓晝點點頭:「你猜的沒錯,小小離開學校的那幾天女生寢室都很正常,不過自從小小回來以後這種現象就又重新出現了……你怎麼看?」

  「說了我不是無所不能,這種超乎常人認知的現象我暫時也想不明白,你可以找機會問問她身邊以前有沒有出現類似的狀況,如果沒有,那就讓她想想以前和現在的區別在哪。」

  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探索方向,之前沒有人把遇到的異常現象和蕭小小聯繫在一起,所以他也沒想過打探這些事,如今看來是要必要詢問一番了。

  說起來他一直都還沒把安眠藥交給蕭小小,一是因為突然給一個人送安眠藥實在是有些古怪,畢竟每月商城中的商品可沒有商標和成分標籤,搞不好是要被當成可疑分子送進警局的。

  二則是因為他和蕭小小的關係還沒有到很要好的地步,足以讓他冒著狀態欄可能暴露的風險去拯救對方的失眠。

  畢竟他至今都不清楚狀態欄給出的商品成分能否被化驗出來,而不管能否化驗出未知成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瓶安眠藥的來歷。

  狀態欄是韓晝身上最大的秘密,他至今只把每月商城出品的大力丸餵過莫依夏一次,而這還是建立在對方陷入昏迷的情況下,一般情況下他可不敢冒這種風險。

  不過話又說回來,安眠藥出現的時間節點實在太過巧合,簡直就像是狀態欄為蕭小小量身準備的一樣……

  如果說這是狀態欄的某種饋贈,那它為什麼會對一個非可解鎖人物如此重視呢?

  是因為蕭小小本身的特別,還是說明狀態欄對蕭小小,亦或者說是對他和蕭小小曾經的關係有所重視,還是說……

  蕭小小的失眠本身就有問題呢?

  韓晝忽然靈光乍現,覺得這個猜測存在一定的可能。

  「想到什麼了嗎?」莫依夏很快察覺到了他臉上的振奮。

  「算不上,只能說是基於荒誕現實的荒誕聯想。」韓晝搖頭道,「我在想這些會不會和小小的失眠有關?」

  莫依夏若有所思,蕭小小失眠嚴重的事她剛剛已經聽說過了:「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韓晝當然不可能告訴她這是基於狀態欄做出的判斷,隨口回答道:「因為除了失眠嚴重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小小的身上還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不過這只是一個猜測的方向。」

  「這樣啊。」

  莫依夏不置可否,淡淡道,「加快速度吧,你的老師可能等不及了,她打電話時的語氣似乎不太開心。」

  ……

  與此同時,一間客廳內。

  左手被石膏固定的歐陽憐玉第三次拿起手機查看時間,似乎有些焦急。

  沙發上坐著一個模樣端莊的中年婦人,皮膚保養得不錯,但依舊難抵歲月的消磨,眼角有一絲眼紋,看起來四十多歲,正輕輕抿著茶,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

  「憐玉,你要等的學生還沒來嗎?」

  「應該馬上就到了。」

  歐陽憐玉擠出笑容,說實話,她實在不太想見到自己這個姑姑。

  「那就再等一會兒吧。」

  姑姑放下茶杯,淡淡道,「你一直告訴我你能夠照顧好自己,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全身上下就只有一隻手能自由活動,連給做長輩的泡杯茶都做不到,要不是親自過來了一趟,我實在不敢相信你竟然過成了這個樣子。」

  從小學習的修養讓歐陽憐玉臉上始終維持著笑容:「我只是左手暫時無法活動,腳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只是在醫生的建議下才打算多休養幾天,而且給您泡杯茶還是能做到的。」

  「能做到又怎麼樣?花費的時間太久就是招待不周,這對客人而言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可您又不是客人……」

  「你想說我們是親人嗎?看來離開家太久,你的教養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姑姑打斷侄女的話,用一種悠然的語氣說道,「你爸媽很早就催著讓你找個人嫁了,是我一直維護著你,讓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這是因為你給我保證過能照顧好自己,可現在看來是我錯信你了,你說的事並不能做到。」

  歐陽憐玉認真道:「姑姑,您不能因為這一次見面就否認我獨立生活的能力,如果您真的是抱著考量我的想法來的,那麼應該可以發現我家裡的每個角落都很整潔,儘管行動不便,但這並不妨……」

  「保持房屋整潔是一個女人的基本素養,不然將來該怎麼相夫教子?」

  姑姑再次打斷她的話,「我來這一趟的目的很簡單,一是看看你過得怎麼樣,二是替你父母給你傳句話,你今年過年要麼還是別回去,要麼就準備好相親。」

  歐陽憐玉沉默了一會兒:「他們真的是這樣說的嗎?」

  姑姑端起茶杯:「對了,還有一個選項,你爸媽也不是迂腐的人,自由戀愛還是支持的,你也可以帶個男朋友回去給他們看看,不過到時候肯定是要好好考察的,通過就可以準備結婚了。」

  「姑姑,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那麼早就結婚。」

  「我知道。」姑姑老神在在道,「但你的婚事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為你爭取這麼多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歐陽憐玉收起笑容,低頭沉默不語。

  她原來很喜歡這個姑姑,父母總催著她早早結婚,要不是姑姑從中周旋,她現在恐怕已經和不喜歡的人結婚了,也正是有姑姑的支持,她才能逃到一個遠離父母的地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可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姑姑幫她並不是因為支持她獨立生活的想法,而是單純地看不起他們家。

  歐陽憐玉家的祖輩算是書香門第,爺爺還在的時候總是喜歡把修養掛在嘴邊,以至於兒子和兩個女兒的思想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這當然不算什麼壞事,歐陽憐玉很喜歡和善的爺爺,這位老人除了時常用口頭教育孩子之外,更多時候都是言傳身教,用一言一行來彰顯自己的教育理念。

  和爺爺的言行如一相同,歐陽憐玉的父親也很注意培養孩子的修養,就是過於守舊嚴格,總覺得女孩子應該早早嫁人。

  而他的二妹妹,也就是歐陽憐玉的姑姑就屬於典型的口號強過行動了,總是把修養掛在嘴邊,還喜歡有意無意彰顯自己的優越感,而這隻因為她嫁給了一個有錢人。

  沒錯,歐陽憐玉不久前就看出來了,姑姑會在父母面前幫她說話,完全是因為她看不起父母的眼光,認為他們找的相親對象不值一提,根本比不上她幫忙物色的有錢對象。

  不過即便如此,歐陽憐玉還是很感謝姑姑,畢竟她確確實實讓自己觸碰到了自由,哪怕對方隔三差五就會把這當成恩情說事也無所謂。

  她真正受不了的是姑姑陳舊的觀念——

  考上名校也好,鍛鍊談吐也罷,女人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嫁入豪門,不需要什麼獨立自主的能力,只需要好好學習怎麼相夫教子就好。

  姑姑一直支持她「獨立自主」,是因為始終沒有物色到能入她法眼的人物,如今或許終於找到了,所以才會來否定她過去的一切,讓她回到相夫教子的正確道路上。

  歐陽憐玉並非意識不到這一點,只是一直沒想點破,作為一個同樣受到爺爺理念影響的人,她同樣也很注重個人修養,不願輕易和長輩翻臉。

  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認真道:「姑姑,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我的婚事的確不是你能左右的,這應該由我自己決定——我現在能好好照顧自己,這件事我會親自告訴我父母。」

  她本來還有些緊張不安,然而當察覺到自己下意識將稱呼從之前的「您」變成了「你」之後,她居然莫名放鬆下來,同時想到了那個從來不知道尊重自己的學生。

  「總說那孩子不懂事,原來我們其實是一類人啊……」

  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歐陽憐玉的嘴角重新浮現出笑容,溫和道:「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姑姑,如果沒什麼別的事的話你就請回吧。」

  姑姑微微皺眉,似乎對這位侄女的態度很不滿意:「我已經說過了,現在的你沒法照顧好自己,你需要一個男人。」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從高中開始就一直遠離父母一個人生活,我是臨大最年輕的教授,這意味著我不需要男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那你的門外為什麼要擺著一雙男人的拖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里有個外號叫做『渾身是傷』,總有生活無法自理的時候,那時候你該怎麼辦?總得有人來照顧你吧?」

  「哪怕是現在這種狀態,我也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而就算真有生活無法自理的那一天,我也可以找學生照顧我——如果你有在學校里打聽過我,應該清楚我是一位很受歡迎的老師。」

  話音落下,門外響起來敲門聲。

  歐陽憐玉衝著姑姑露出一個失陪的笑容。

  「他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