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把你未來岳父打暈了
平心而論,江白倩是一位很討人厭的母親。
毫不顧及女兒的感受,限制其自由,把巨大的壓力盡數傾軋在對方身上,甚至在整個家裡都安上了監控,就為了能時刻看到女兒的一舉一動,逼得後者養成了無論走到哪都要戴上口罩的習慣。
不管初衷是什麼,她讓莫依夏生活在了一個無比壓抑的生活環境之中,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韓晝不太喜歡摻合別人的家事,但這並不影響他討厭江白倩這樣的母親。
不過相較於江白倩,他更討厭的還是莫依夏那個「去念啟市了」的父親。
前者雖然極端,但好歹盡到了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陪伴和照料一個不少,力求給莫依夏最好的學習環境,可後者呢,一個月里從沒露過面就算了,就連女兒的近況都不清楚,這讓韓晝莫名覺得窩火。
或許這位父親很忙,是為了家人才一直在外奔波,又或許他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但不管理由是什麼,都不能掩蓋其不負責任的事實。
作為一個父親,他毫無疑問是有資格插手對女兒的學習安排的,可莫依夏依舊每天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就意味著他從沒管過女兒,又或者是默認了妻子的安排。
韓晝怎麼會注意不到,莫依夏偶爾還會談論一下母親,但卻從未談論過這個近乎隱形的父親,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或許是自己本身就有個不負責的父親的緣故,又或許是心疼莫依夏的遭遇,韓晝從一開始就對這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半點好感。
更何況這傢伙的態度那麼差。
韓晝記得自己今天要做什麼,因此無論如何,他今天絕不能連莫依夏的面都見不到就離開,於是二話不說就加大了手上推門的力氣。
「你想幹什麼?」
下一秒,韓晝直接推門闖入了房間之中,男人有心阻止,然而他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居然完全比不過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子,想要高聲呵斥又擔心引起鄰居的注意,只能臉色難看地看著對方進屋。
一進門韓晝就直奔書房而去,按照以往的經驗,莫依夏現在很可能就在那裡。
客廳里沒有看到江白倩的身影,韓晝對此並不意外,雖然江白倩作為母親並不稱職,但對待外人還是挺有禮貌的,起碼錶面功夫足夠到位,如果她在家的話多半不會任由丈夫這樣對待請來的家教老師。
不過她這麼早就出門了嗎?
韓晝突然有些焦躁,擔心莫依夏也不在家,腳步頓時加快了幾分,好在走到書房門口的那一刻,他如願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依舊是校服口罩鴨舌帽三件套,及腰的長髮披散在纖細的柳腰上,白嫩的左臂杵著臉頰,右手則是握著簽字筆,看樣子正在做習題。
看見女孩的那一刻,韓晝莫名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已經習慣每天早上看到莫依夏的背影了,要是哪天看不到了,或許多少會有些不習慣吧。
聽見腳步聲,莫依夏淡淡開口,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今天遲到了一分鐘,也就是我好心,換成別人已經扣你工資了。」
韓晝心中苦笑,他敢肯定這傢伙絕對聽到了剛剛門外發生的聲音,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遲到。
回頭看了一眼,莫依夏的父親居然沒跟過來,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於是他一邊伸出手一邊壓低聲音問道:「外面那個是伱爸嗎?」
莫依夏「嗯」了一聲,扭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思考他伸手的含義,隨即放下手中的筆,同樣伸出手,默默把精緻小巧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當中。
動作自然流暢,仿佛練習過很多次。
韓晝看看莫依夏,又低頭看看手中的蔥白玉手,目光瞬間變得呆滯。
空氣安靜了兩秒。
韓晝半晌回過神來,聲音乾澀道:「你……你在幹嘛?」
「你不是對我伸手了嗎?」
莫依夏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韓晝嘴角一抽,咬牙切齒道:「我是伸手了,但沒讓你也跟著伸手,更沒讓你把手放我手裡……」
「是嗎?不過我看你分明還挺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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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晝不覺得享受,不過不得不說,這傢伙的手是真軟。
莫依夏淡定地把手收了回去,神色不見半點尷尬,從容道:「那你是想幹什麼?」
韓晝嘆息一聲:「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讓你給我口罩。」
他敢肯定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這樣啊。」
莫依夏拿出一個口罩,輕聲開口,「我還以為你打算帶我走呢……」
由於她戴著口罩,聲音也壓得很低,因此此時沒有強化聽力的韓晝自然聽不見後半句話。
她把口罩遞給韓晝:「這是最後一個口罩了,你記得明天幫我多買一些回來。」
韓晝愣了愣,心情突然放鬆了許多,笑道:「好。」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讓他明天繼續過來。
「你昨晚沒睡好?」
莫依夏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問道。
韓晝今天沒有戴墨鏡,聞言苦笑道:「很明顯嗎?」
「當然,以往你看見我時眼睛裡全是綠油油的光,今天就不一樣了,兩眼無光,腳步虛浮……奇怪,你昨晚縱慾過度了?」
神特麼縱慾過度……
韓晝嘆息一聲:「我之前都戴著墨鏡,哪來的綠油油的光?」
莫依夏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說道:「那看來就是失眠了,怎麼,是在擔心今後會見不到我,所以睡不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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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輕撩起耳邊散落的頭髮,微微彎起的雙眸仿佛漾開的春水,與清冷的嗓音一同流轉,迴蕩在不知名的河堤之上。
只可惜窗簾緊閉,不見陽光。
要是能站在陽光之下,這樣的一幕一定可以畫進畫裡吧。
韓晝有些失神,突然感覺能和這傢伙像這樣胡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戴上口罩,搖頭輕笑道:「是啊,簡直是徹夜難眠。」
「一聽就是假話。」
莫依夏杵著下巴看向他,「油嘴滑舌,該不會是大半夜跑出去找女人去了吧?」
韓晝一個激靈,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心說你是在我身邊安監控了嗎?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別胡扯了,話說你媽去哪了?」
倒也不全是為了轉移話題,他確實有些好奇江白倩的去向,一般來說對方早上都會待在家裡才對。
「出去了。」
莫依夏沒有多言,突然拿起筆,說道,「你過來教教我這道題,我算了很久都算不對。」
韓晝點點頭,走上前去查看題目,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莫依夏的父親突然走進了書房之中,特意把腳步聲弄得很沉重,徑直走到兩人身後,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
氣氛突然變得壓抑。
男人冷聲道:「夏夏,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嗎,今天有客人要來,還不快請你這位老師離開,我的話對他好像不管用。」
然而接下來的事實證明,他的話不僅對韓晝不管用,對莫依夏更是不管用。
只見莫依夏像是完全聽不到他的話一樣,自顧自地把紙筆交給韓晝,說道:「你講吧,這是草稿紙。」
眼見莫依夏都不在意,韓晝自然就更不在意了,於是當即接過草稿紙,旁若無人地講解了起來。
「這題是這樣的……」
眼看自己被曬在一邊,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想發作又不敢:「我已經給你媽打電話了,等會讓她來跟你們說!」
「吃橘子嗎?」
莫依夏拿起一個橘子。
「不吃,你好好聽。」
「我給你剝呢?」
「我叫你好好聽。」
「……」
男人氣得不行,兩人非但沒有鳥他,反而越發猖狂。
「莫依夏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這個父親啊……」
韓晝暗暗琢磨著莫依夏和她父親之間的故事,卻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莫依夏正在問的這道題顯然是她親手計算過的,草稿紙上有對應的計算過程,而且結果完全正確。
這當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莫依夏本來就是裝成偏科的學霸,這種題對她而言沒什麼難度,平日裡問題和做題都只是為了應付江白倩做做樣子而已,順帶在這個過程中摸摸魚,這是她和韓晝兩人心照不宣的事。
韓晝很清楚知道莫依夏會做這道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發現莫依夏在演算過程中多加了一些不該出現在草稿紙上的標點符號,而且還不是一兩個,而是反覆出現,隱藏在一個個算式之中,不留意很難注意到。
逗號,問號,書名號。
如果是常人很可能會下意識將其忽略,幾個標點符號而已,但韓晝記憶力極佳,當然記得莫依夏不久前定下的標點暗號,再考慮到這貌似還是對方第一次主動把草稿紙遞給自己,不由心中一驚。
什麼情況?
在莫依夏的暗號中,逗號代表著她正處於某種監視之下,這個時候需要好好說話,用這傢伙的話來說就是「有內鬼,停止偷情」,總之就是要表現得像一對正常師生,絕不能被發現這「不倫的戀情」。
可問題是這傢伙剛剛好像也沒有好好說話啊……
問號當然也有含義,代表莫依夏有事情想問他,但又出於各種原因無法問出口,因此韓晝必須自己想出這是什麼問題,並給出對應的答案,算是很奇葩的要求了。
不過最讓韓晝在意的還是書名號,因為在莫依夏定下的暗號中,書名號有著極為重要的含義——
「如果是書名號開頭,就代表你的公主有危險了,那時候你要想盡辦法來救我。」
韓晝驚疑不定,標點暗號的使用他們兩人昨天才實踐過,因此巧合的可能性不大,而莫依夏應該也不太可能胡亂拿這個開玩笑……
所以現在對方有危險?
可是危險源自哪裡?
韓晝不動聲色地看向莫依夏,期待後者能給他一個眼神,只可惜後者壓根不看他,只是一臉認真地聽他講解著習題,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知識的海洋之中。
而在此期間,莫依夏的父親則是一直在一旁冷眼觀望著,似乎打算待在書房不走了。
「完全看不出這傢伙是不是在緊張……」
韓晝有些苦惱,他覺得莫依夏應該不會耍自己,但一時又不確定對方所指的危險是何種含義,是涉及到人身安全還是指即將被帶走的處境?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點,畢竟如果是後者的話,對方應該沒必要用這種隱晦的方式來提醒自己……
而如果把逗號,問號和書名號的含義同時結合起來,那就有些可怕了,這意味著對方現在處於被監視被限制,有口難言,不得不發暗號求救的危險境地……
嘶——
監禁少女?
不會那麼離譜吧?
韓晝越想越心驚,只恨自己沒有莫依夏那樣的「讀心」能力,一時實在猜不出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
他收回思緒,指著草稿紙說道:「具體就是這樣解的,過程不複雜,只是有些小陷阱需要注意,明白了嗎?」
他偷偷向對方使著眼色。
「明白了。」
莫依夏微微點頭,隨即困惑道,「你眼睛怎麼了,一直眨個不停,不舒服嗎?」
韓晝差點沒心肌梗塞:「沒怎麼,昨晚沒睡好,有點犯困……」
「我家有咖啡,要喝嗎?」
「不用了……」
這傢伙是在裝傻吧,韓晝頓感牙疼,正要說話,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江白倩打來的。
他接聽了電話。
「喂,是小韓嗎?」
「是我。」
「我剛剛聽我丈夫說了,你在我家對嗎?」
「對。」
「那個……是這樣的。」
江白倩的聲音有些緊張,「真是不好意思,我丈夫脾氣不好,不太會說話,不過他說的沒錯,夏夏今後確實不需要家教老師了,所以能請你先離開嗎?今天家裡有客人,具體原因我之後再向你解釋,你放心,工資會一直給你結算到月底的。」
韓晝看了埋頭做題的莫依夏一眼,皺眉道:「我能見你一面之後再離開嗎?有些問題我想確認一下。」
江白倩歉聲道:「不好意思,我要下午才能到家,而我丈夫這個人又很討厭有陌生男性接觸夏夏……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我知道了。」韓晝嘆了一口氣。
眼見他掛斷電話,一旁的男人終於有了動作,急不可耐道:「這通電話是我妻子打來的對吧?她總該是你的僱主了吧,現在她已經不同意讓你繼續待在我家了,所以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就報警了!」
韓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那麼急幹什麼?」
男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韓晝看向身邊的莫依夏,似乎在詢問她的意思。
「我媽打來的?」莫依夏問道。
「嗯。」
「她讓你離開我家?」
「對,還是再也不要來的那種離開。」
「而且是現在就離開!」男人在一旁補充。
「是嗎。」莫依夏語氣平靜,「那你就離開吧,之前你給我的筆記在這個箱子裡。」
她從書桌下面拉出一個箱子,似乎毫不在意韓晝的去留。
韓晝深深看了她一眼,在箱子裡翻找了一會兒,找出古箏所有的筆記裝好放到一邊。
「我能上個廁所再走嗎?」
「去吧。」
莫依夏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把桌上果盤裡的兩個蘋果遞給了他,「這些你拿去吃吧,我不喜歡。」
「謝謝。」
韓晝把蘋果一左一右揣進兜里,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男人奇怪地看著關上的衛生間門,心說這小子為什麼要帶著蘋果上廁所?難道在廁所吃起來比較香?
大約過了五分鐘,衛生間裡響起了一陣沖水的聲音,與此同時,房間裡的空調忽然沒了動靜,書房裡的燈也突然熄滅。
莫依夏神色如常,男人則是皺起了眉頭。
「停電了嗎?」
他看著頭頂熄滅的燈犯愁,全然沒有注意到一道人影悄然摸到了書房門口,趁其不備,竟是將手裡的蘋果用力丟向了他的後腦勺。
男人正琢磨著為什麼會停電呢,忽然感覺後腦勺一疼,兩眼一黑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顯然,丟蘋果的人正是韓晝,只見他輕手輕腳跑進屋裡,確認男人的確昏迷了過後,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湊到莫依夏身邊,神色凝重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指什麼?」
莫依夏同樣壓低聲音,壓低帽檐,有些意外地看著地上倒地不起的男人,「還有,你為什麼要把他打死?」
「放心,沒打死,只是打暈了而已。」韓晝表示自己有分寸。
莫依夏更困惑了:「有區別嗎?所以你為什麼要把我爸打暈?」
「當然是因為……」
韓晝正要回答,忽然神色一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道,「什麼玩意?」
莫依夏嘆息一聲,重複道:「我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爸打暈。」
「這傢伙他真是你爸?!」
韓晝傻眼了,這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然呢?」
莫依夏的語氣有些無奈。
「總之現在的問題很嚴重……你把你的未來岳父打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