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劣跡斑斑、蒼老蹉跎的女人——他的生身母親,淡淡地說道:
「司禮官已經聯合群臣上表要罷黜你的太后之位,並且不允許你死後葬於皇陵,皇家族譜、大金史策再無你的名字。記住本站域名」
太后驚恐地看著完顏烈,哀求道:
「阿烈,你不會同意的是不是?哀家是你的生身母親,他們竟然這麼對哀家,就應該把他們碎屍萬段,讓他們不得好死,還得誅他們九族!」
完顏烈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你……你說什麼?」
太后不敢相信。
「我給你在宮外安排了住處,會有專人看守,讓你寸步不能離開住處,以後你就在那裡頤養天年吧。」
完顏烈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太后哈哈大笑起來,臨了,一把將帷帽掀開,在夕陽的餘暉中露出可怖的面容。
完顏烈看著她,眼中無波,冷漠疏離。
她本來可以盡享榮華富貴,本來可以兒孫滿堂,可是卻被她自己作沒了。
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太后臉上帶著癲狂的神情,讓她的臉愈加扭曲。
她若是照鏡子,都能把自己嚇死過去。
太后瘋了一般惡狠狠地詛咒。
「完顏烈,哀家詛咒你!詛咒你愛而不得,心想不成!詛咒那個賤人永遠不會愛上你,給你戴綠帽子!!詛咒你的子孫後代皆沒有好下場!!」
完顏烈瞳孔放大,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他怎麼說也是她的兒子,她竟然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即使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可是完顏烈顧念她十月懷胎的恩情,沒有殺她,而是把她囚禁起來,也算是仁至義盡。
可是他呢。
拋開趙雪影不說,他的子孫不是她的嫡親後輩嗎?
她居然能說出這樣滅絕人性的話,也是世間罕見。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完顏烈冷冷地說道:「你真是惡貫滿盈,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因為我看到你感到噁心,你讓我覺得恥辱,因為有你,讓我覺得低雪兒一頭,永遠配不上她!!」
說完,他步履決絕地向外走去。
太后急得從軟塌上摔下來。
顧不得頭暈眼花,渾身酸痛,拼命地叫著。
完顏烈是大金的可汗,若是他都這麼對待自己,以後她該怎麼活?
她之前壞事做盡,那樣滅絕人性地對待下人,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還不得被他們欺負死?!
更何況還有薛仙人,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阿烈,阿烈,你不要走!」
可是完顏烈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太后想到了什麼,突然喊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哀家為什麼這麼偏心嗎?!」
完顏烈後背一僵,停了下來。
太后看著那個清冷健碩的背影,好似看到了希望。
誰知完顏烈卻冷冷地說道:「對於我來說,這已經無關緊要。」
因為不關心,不在乎,所以無關緊要。
有了雪兒,他不再痛苦,不再彷徨,不再感到天地不公。
因為上天把最好的不遠萬里地送到了他的身邊。
太后不無悲戚地哭喊道:「這都是因為你的父汗!!」
完顏烈終於停住了腳步,卻仍舊留下一個決絕孤傲的背影,不願意轉頭看她。
看她一眼都會讓他覺得噁心。
「都是因為你父汗,完顏康,他始亂終棄,薄情寡性!」
窗外有一隻飛鳥染了金黃的陽光撲稜稜匆匆飛過,打破了宮殿短暫的寧靜。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被塵封的痛苦的記憶里。
「認識完顏康之前,我本來已經有心儀的人,為了逼我嫁給他。那個惡棍竟然當著我的面將那人殺死,哀家真的好恨!哀家恨他,更恨給他生的孩子!因為你們身上有他的骨血,所有的一切都讓哀家覺得憎惡噁心!」
難怪從小到大除了小七,沒有一個人在她那裡獲得過關心關愛。
可是他們只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有什麼錯?
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做。
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私冷酷?!
她頓了一下,不無悲戚地說道:
「如果我要是一直這樣帶著恨也好,可是我卻嘗到了權利的味道,那種高高在上,殺伐自由至高無上的權威,那種主宰人生死的優越感,讓人慾罷不能。也就在這個時候,完顏康卻看上了一個梁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要廢掉我!所以我恨所有的梁國人!」
她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哭了。
「我恨他,更恨我自己!恨我怎麼會吃醋,吃一個對我用強的男人的醋。無論我作何努力都沒有辦法挽回完顏康的心,都要放棄的時候,卻懷上了小七。」
「小七出生之後,完顏康居然收心了,這都是小七給我的福報。而且我驚訝地發現,小七在某些方面竟然跟那人很像,真是老天眷顧,可憐我不能跟那人在一起,便把小七送到我身邊,給了我一個念想。我有時候甚至覺得小七就是我跟那人的孩子。所以我才千倍百倍地對他好。」
她的想法匪夷所思,精神錯亂,帶著病態。
「所以,薛仙人……也是因為像那個人?」
太后冷笑。
「是也不是,薛仙人的存在,純粹是對完顏康的報復,為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不可以,這世道對女人太不公平了!!」
她頓了一下,說道:「阿烈,哀家知道你聽了這些絲毫不會憐憫哀家,但是當母后求你,把薛仙人給哀家,哀家……」
完顏烈冷哼。
「母后還不知道嗎?薛仙人已經被斬首示眾了。」
太后驚呼一聲,悲痛欲絕。
大悲大痛之後,太后從地上緩緩地爬了起來。
用酥到骨子裡的聲音說道:「小七,對,小七,我的小七!我的乖寶!母后給你找虎娃娃玩……」
完顏烈感覺到了異樣,轉身看她。
整個宮殿都籠罩在夕陽的金輝里,金紅色的陽光染在她身上,倍感淒涼。
她依舊嘴歪眼斜,面目可怖。
精神失常,瘋瘋癲癲地對著香爐指指點點。
「小七,你可不要這樣亂跑了,摔疼了母后會心疼的,你要好好睡覺,母后給你唱歌聽。」
接著太后瘋瘋癲癲地在宮殿裡面轉起圈來,雙手坐著手勢,咿咿呀呀的聲音響起:
一對鳥兒樹上睡,不知何人把樹推。
驚醒了不成雙來不成對,只落得掉了幾點傷心淚。
一個兒南往,一個兒北飛。
是姻緣,飛來飛去飛成對;
是姻緣,飛來飛去飛成對。
……
完顏烈招了一下手,立刻有宮女跑了過來。
「好生照看她。」
「遵命,可汗。」
她什麼都不記得也是好事。
走出宮殿很遠,太后蒼老的聲音依舊隱約可聞:
一對鳥兒樹上睡,不知何人把樹推。
驚醒了不成雙來不成對,只落得掉了幾點傷心淚。
一個兒南往,一個兒北飛……
……
天空倦鳥飛過,滄桑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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