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初眼眸微動,就聽秦嫿低軟著聲音問道。
「京禾灣VR全景圖已經發給你幾天了,你是沒看,還是看完之後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江景初聞言,蒼白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
「秦嫿,你在跟我裝傻?」
秦嫿仍舊沒有回頭。
「那你想讓我問你什麼?問那天在酒店,你跟季靜雅有沒有真的發生什麼?」
江景初張了張唇,突然有點語塞,他是想讓秦嫿問他,最起碼證明秦嫿對他還是在意的。
但現在,真的聽見秦嫿問出口,她那漫不經心的語氣,比不問還讓他難受。
他感覺特別沒意思,嘆了口氣。
「算了,你走吧。」
秦嫿身形一動,垂著的手指緊了緊,邁步往外走去。
江景初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闔上眸子,心裡蔓延出一股難言的苦澀。
他想,或許秦嫿是真的不在意他,既然如此,乾脆就這樣吧…
這時,臥室門口早就消失了腳步聲突然又倒轉回來。
江景初眼眸一掀,看見秦嫿略顯侷促地站在門邊,目光筆直有力地看向他。
「江景初,要結婚嗎?」
江景初一愣,手指僵了僵,仿佛沒從秦嫿這句話中醒過神來。
秦嫿尷尬地扯了扯唇,眸中浮現一絲霧氣。
「上次你說,等周甜甜他們婚禮辦完,讓我告訴你我的答案,我的答案是,我想跟你複合,如果你還願意要我的話。」
……
秦嫿從醫院出來時,整個人才後知後覺有點發軟。
一路如踩在雲端,剛回到家,一通陌生號碼電話打過來。
曹芳尖利的聲音隔著聽筒刺激著秦嫿的耳膜。
「秦嫿,你是不是又跟江景初搞一起去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你當放屁了是吧?」
秦嫿眉頭皺了皺,
「五年前,你我都已經斷絕母女關係了,我跟誰在一起你管不著,沒別的事以後也別給我打電話。」
「姓秦的!你真不管我死活了?」
曹芳生怕秦嫿掛她電話,聲音急切中帶著點驚惶。
「五年前那個人又找來了,說你沒有遵守承諾,要把我送進監獄,秦嫿,我好歹生你一場,你忍心我下輩子在監獄裡度過嗎?」
秦嫿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
「你下半輩子在哪過,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像你這樣害人害己的人,就該被送到監獄改造。」
秦嫿說完,摁了掛斷鍵,順手把剛剛那個號碼拉進黑名單。
獨自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秦嫿找到一個電話撥出去。
「你好,我想見你們袁總,麻煩安排一下。」
翌日一大早。
秦嫿收拾好東西,打車去了一家茶餐廳。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秦嫿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一串有節奏的高跟鞋聲音響起。
秦嫿抬頭,看向面前雍容華貴的袁枚。
「袁女士。」
她不卑不亢打了聲招呼。
袁枚從鼻孔里「嗯」了一聲,姿態優雅地坐下。
「算準了秦小姐會找我,但沒想到會約在大清早,怎麼,有很急的事嗎?」
秦嫿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
「的確有很急的事要去辦,您時間也挺寶貴,就不跟您繞彎子了。」
她拿出一張憑條,推到袁枚面前。
「半年前,您名下銀行卡里應當收到過一筆匯款,一共七百萬,是當年借您的錢,連本帶息,我已經全部還給您了。」
袁枚挑著的鳳眸看都沒看那張單據一眼,仿佛七百萬這個數字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還?」
她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按理來說,七百萬足夠了。」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一個搶劫犯,如果把錢搶走,過了幾年,再把錢還給被搶劫者,那麼,警察就會不追究她的罪名嗎?」
袁枚說到這裡,十分鄙夷地看了秦嫿一眼。
「當然,我沒有說你媽是搶劫犯的意思,她的行為,應當構成的是敲詐勒索的罪名,以五百萬這個數值來說,判個十年以上應該問題不大。」
秦嫿蜷著的手指緊了緊。
「您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勒索,據我所知,錢是您主動給她的,後來又以逼她還錢為要挾,讓我跟江景初分手,從始至終,那就是您給我媽,還有我設的一個局。」
袁枚聽完,半點不以為意。
「是又如何,你媽要是不好賭,我再怎麼設局也是白搭,換句話說,正因為你媽好賭,我才不想讓你進江家的門。江家什麼樣的身份,永遠不可能結交一個嗜賭的親家!」
秦嫿聽完,握著的拳頭鬆了松,站起身。
「您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除非江景初親口跟我說她不想跟我在一起,否則,我不會再跟他分開。」
袁枚以為秦嫿這次過來是想替她賭鬼媽媽求情的,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來跟自己宣戰的。
姣好的面容驟然變冷,
「秦嫿,你難道真的想讓你媽下半輩子在監獄度過嗎?」
秦嫿嘆了口氣,晃了晃手裡的錄音筆。
「剛剛您已經親口承認當年的事是給我媽設的一個局了。」
「當然,如果您仍舊選擇去揭發我媽賭博的事,那請隨便,我不會替她辯駁半個字。」
袁枚難以置信,表情都有些扭曲,
「你居然敢錄音?你居然敢給我下套?」
秦嫿勾唇,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不求您原諒,但求理解。」
說完,微微頷首,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路催著計程車司機,趕到民政局大門口時,已經離跟江景初約好的時間遲了五分鐘。
下車,一眼就看見大門口身形挺拔的俊影,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做工精緻的白襯衣,頭髮梳的一絲不苟。
他靜靜靠在車門旁,目光逡巡著來往的車輛,隔一會兒看下手腕上的表,似乎有點心神不寧。
秦嫿知道他是等急了,剛剛還燥郁的心被熨帖。
嘴角揚起一抹笑,快步走過去。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來晚了。」
江景初看見秦嫿,這才鬆了一口氣,正了正領口的紐扣。
「還好,只是五分鐘,我還以為你突然反悔了,要我再等五年。」
昨天秦嫿問他要不要結婚,他只考慮了兩分鐘不到就說了同意,並以防夜長夢多,直接把領證的時間定在了今天。
秦嫿心口一酸,輕輕握著江景初的手。
「不會,今後再不會讓你等我了。」
鋼印壓下來的那一刻,江景初整個人恍惚了一秒,隨之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還記得半個月前,他還因為想跟秦嫿複合的事絞盡腦汁,沒想到短短几天功夫,他倆就出現在了同一張結婚證上。
回去的路上,兩人同時沉默,想說的話太多,忽然不知道說什麼。
江景初想了想,主動交代。
「我跟季靜雅還沒正式取消婚約,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時間,這段日子,不能跟你公開,也不能帶你回去見家裡長輩。」
秦嫿無所謂。
「沒關係,我不介意。」
「過幾天,我也要去趟英國。」
江景初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去英國幹嘛?看你女兒?」
秦嫿搖頭,
「不是看她,是接她回國,之前就是這麼計劃的,我先回國安頓好,再接她回國。」
江景初眼眸暗了暗,
「哦,那挺好,我一直以為她跟著溫禮。」
秦嫿抿了抿唇,
「江景初,你靠邊停下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江景初看了秦嫿一眼,心底有點虛,一時不知她所說的很重要的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還是依言把車停到了路邊。
熄火,拉著秦嫿一起坐到車后座,平常玩世不恭的臉上全是正經。
「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秦嫿抬手蹭了蹭江景初的臉頰,
「放鬆點,感覺你好緊張。」
說著,拿出手機,把相冊翻開,遞到江景初面前。
「江景初,你看看。」
江景初一眼認出屏幕上那個女孩兒是之前在溫禮皮夾里看到的那個。
俊眼微眯,打量了兩分鐘。
「挺好,長得很可愛,嘴巴,鼻子都很像你。」
「那眼睛額頭呢?」
江景初「嗯?」了一聲,撇嘴。
「看不太出來,感覺…」
秦嫿:「什麼?」
江景初搖頭,笑了聲,
「總之,不像姓溫的。」
秦嫿氣咻咻,一把將手機抽了回來。
「算了,不給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