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秦嫿算準了時差給遠在英國的秦稚伊小朋友打視頻。
保姆瑞雅正在照顧她吃飯,小朋友嘴角沾著幾顆雪白的飯粒,看見視頻里的秦嫿,笑著就往手機上撲。
「媽咪,我好想你呀!」
秦嫿的一顆心都快被她萌化了,
「媽咪也好想你。」
「那媽咪,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接我呢?」
秦嫿想了想,
「等媽咪在這邊安頓好,再給伊伊找到合適的幼兒園,就馬上接你過來行嗎?」
秦稚伊點點頭,圓嘟嘟的臉頰隨著動作一顫一顫,看起來可愛極了。
「好,那媽咪你要快點哦。」
電話掛斷之後,秦嫿又翻出相機里伊伊的照片細細翻看。
那雙跟江景初神似的眉眼讓她愛不釋手,也讓她屢次走神,不知道這次回北城,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上野,北城近年來人氣最旺的網紅酒吧。
江景初姿態慵懶地靠坐在卡座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已經空了好幾個羅曼尼康帝的瓶子。
韓羨姍姍來遲,一看這架勢,嘴角都快咧到耳後,
「江爺就是大氣啊,你說我這酒吧要是每天能多來幾個你這樣的客戶,做夢都不得笑醒。」
江景初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
韓羨慣會察言觀色,一下就看出了不對勁,雖說這位爺平常就話不多,但今天明顯氣壓更低。
他收斂了臉上的玩世不恭,狐疑地看了眼向遠,用唇語問他什麼情況。
向遠聳了聳肩,
「誰知道,問他又不說,只一個勁兒讓我陪他喝。」
韓羨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五年前,那個誰離開後,江景初就是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幾個月。
想到這裡,他眸色沉了沉,踢了踢癱在一旁的向遠,擠到江景初旁邊坐下。
「這是,遇見了?」
沒頭沒腦的話,江景初卻是一聽就懂。
餵到唇邊的酒杯頓了一下,眼皮輕輕掀開,反問一句,
「你知道她回來了?」
「廢話。我,跟她的閨蜜周甜甜,下個月結婚。」
原來,是因為這個回來的。
江景初點點頭,一口將剩下的酒全部倒進喉嚨里。
灼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進胃裡,整個胸腔感覺都燥了起來,他扯了扯領口的扣子,這才感覺好受一些。
「我說,都五年了,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總不能讓人姑娘真躲一輩子,永遠不回家吧?」
家?北城有她家嗎?
江景初輕嗤一聲,狹長的眸子裡翻騰著濃濃的墨色。
「腿長她自己身上,我幾時不讓她回來了?」
韓羨愕然,心想跟我這裝失憶是吧,當初放狠話時的那個勁上哪去了?
就聽江景初自嘲一笑,聲音低啞深沉,
「再說了,就她那性子,你覺得僅憑我一句話就真能被嚇到?」
這倒也是。
整個北城二代圈子,有誰不知道,當年一向眼高於頂,順風順水的江家太子爺,唯一一次受挫,就是栽在了一個姑娘手裡。
韓羨嘆了口氣,看了眼拿酒當水灌的江景初,與向東對視一眼。
「那你現在是想鬧哪樣?報復,還是再追回來?別忘了,你跟季靜雅已經訂婚了。」
「訂婚又怎麼?」
江景初眼皮漫不經心一掀,起身抓起外套,頭也不回。
「我先走了,今晚的酒水算你頭上。」
韓羨:??
反應過來後,
靠!憑什麼?你江景初前女友回來關我什麼事?
秦嫿早上醒來,感覺腳上的痛意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泛起一陣鑽心的癢意。
抬起腳一看,整個腳背,小腿處居然出現了一片駭人的紅疹。
擔心出現什麼更嚴重的問題,她跟公司請了一天假,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正是就診高峰期,整個門診大廳推攘不動的人群。
她拖著疼痛無比的那隻腳,樓上樓下跑了幾趟,才終於排上號。
江景初此時也在醫院。
好長時間沒這么喝過酒,半夜,胃疼到受不了,凌晨三點被高斐送來醫院。
輸了液,又睡了會兒回籠覺,這會兒才感覺好受一點。
在門口等著高斐開車過來接的時候,他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手裡拎著一袋子藥,正一跳一跳地下台階。
江景初眉心微蹙,看了眼她踮著的那隻腳,又掃了眼她身後,空空如也,似乎並沒有人陪同。
鬼使神差地,他往前挪了幾步,恰好這個時候,高斐的車開到他面前。
「江總。」
江景初猛地回神,深深看了眼那道身影,提步上車。
高斐沒看到剛才江景初一瞬間的失神,如實將醫生的話轉述給江景初。
「江總,您幾年前曾經胃出血過,醫生說不宜飲酒,您,還是多顧及自己的身體。」
車內安靜如雞,江景初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沒發出。
韓羨壯著膽子看了眼內視鏡,發現Boss正神色不明的看著後視鏡。
他狐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依稀看見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身影,正逐漸縮成一個黑點。
高斐抿了抿唇,再次開口,
「今天的行程我已經替您排開了,現在是送您回恆豐嘉苑休息?」
江景初闔眼,仰靠在椅背上,
「不用,去公司。」
話剛落音,車璃上突然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響,且一聲比一聲大。
高斐「嘖」了聲,低聲嘀咕一句,
「這雨怎麼就還下個沒完沒了了。」
江景初聞言,眼睛緩緩睜開,又看了眼車外紛紛奔跑躲雨的行人,煩悶地咬了咬後槽牙。
原本交疊著的腿驀地放下,坐直身體對高斐說了句,
「調頭」。
調頭?現在正值早高峰,後邊的車眼看著都排成一條長龍了,調頭回去實在耽誤事兒。
高斐試探著問道,
「您是有什麼東西落在醫院了嗎,我待會兒派人去取。」
江景初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
「調頭,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秦嫿覺得自己真夠倒霉的,扭了腳就算了,噴個藥還偏偏過了敏,出醫院打個車吧,還被澆了一身的雨。
春雨本就濕寒,細細密密打在身上,不一會兒就透過衣服鑽進皮膚里,秦嫿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抱著手臂往公交站台裡邊縮了縮。
周圍不斷有人往站台裡面擠,秦嫿覺得,就自己這個殘兵,待會兒不一定都能擠上公交。
她嘆了口氣,正四顧望著,想著要不先就近找個便利店坐著歇一下,突然路邊緩緩駛來一輛黑色的庫里南,正好停在她面前。
眾人不明白這輛豪車為什麼會停在公交車站台,皆抻長脖子打量。
就見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堅毅冷厲的側臉,
「上車。」
江景初連一個正眼都沒給秦嫿,只薄唇輕啟,吐出生硬的兩個字。
秦嫿杵著沒動,似乎對江景初的突然出現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正好後邊公交車也即將駛入站台,因著這輛庫里南擋住,遲遲停在後邊過不來。
男人不耐煩地轉過臉,一雙清冷的眸子仿佛要透過雨幕看進秦嫿眼底。
「上車,還要我下來請你嗎?」
「快點吧,有現成的車不坐,還在這等什麼,耽誤我們坐車。」
秦嫿有點騎虎難下,私心不想上江景初的車,但又抵不住被人群這樣議論,最終,深吸口氣,跳到副駕駛旁。
結果,拉了拉,發現車門被鎖住,偏頭看了江景初一眼,認命地跳回到後車門。
秦嫿裹著一身濕冷鑽進車內,車內車外偌大的溫差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江景初嫌棄地皺了皺眉,隨手丟給她一條羊絨披肩。
秦嫿掃了眼那條明顯女款的樣式,沒動。
江景初冷嗤一聲,心說隨便,愛披不披,反正凍得又不是他。
頓了會兒,心裡越發不爽,
「怎麼,男朋友這麼忙,連醫院都沒時間陪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