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碑上的深情文字,令洛賦淚水模糊了視線。
仿佛,八百萬年前,她那傷情斷腸地哭泣聲,還在耳畔迴蕩:
「蘇賦,非去不可嗎?」
「嗯,必須去,否則,諸天萬界人族,都會滅亡!」
「蘇賦,為了芸芸眾生赴死,真的值得嗎?」
「值得!」
「那我呢?你說過要娶我的,你怎可食言,我不要你做庇護諸天的救世主,我只要你好好地活著!」
「萱兒對不起……若有來世,我一定娶你!」
「好,蘇賦,你記住,你若死,我終生不嫁!」
「我瑤池女帝方瑾萱,會替你守護好這諸天……守護好芸芸眾生!」
千世前,他叫蘇賦,乃是神界霸主。
雖承諾來世娶她為妻,可之後的九百九十九世,他都失去了記憶,這一別,便是整整八百萬年!
千世輪迴,在這第一千世,蘇賦才恢復了記憶。
思君碑上每一行字跡,深深地刺痛著洛賦的心。
胸中一悶,嘴角溢出紅血。
心血!
這是一個人傷情至深時,才會逆流而上的心血!
洛賦指染紅血,一躍而起,在那思君碑上以血為墨,寫下了一段筆力遒勁的血文。
「啊,那是誰,他在幹什麼!」
匍匐中的萬民急忙抬頭,那思君碑上,一段完整的婚書,映入眼帘。
「思君碑。」
「一紙婚書,上表九天,下鳴九幽。」
「諸天神祇見證。」
「若萱負君,便違天意。」
「違背天意,身死道消。」
「若賦負卿,便是欺天。」
「欺天之罪,願受詛咒。」
「生,不得善終!」
「死,無法輪迴!」
落款人「方瑾萱,洛賦。」
此刻,上萬子民望著思君碑,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咆哮聲響徹夜空:
「你這個畜生,你是何人,膽敢如此褻瀆瑤池女帝!」
「瘋子……簡直是個瘋子!」
「褻瀆瑤池女帝,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我們一起上,殺了他這個膽大包天,人神共憤的雜碎!」
陣陣怒吼中,城民們殺氣騰騰的朝洛賦而去!
洛賦猛然轉身,一雙幽冷的眸子,亮如星,深如淵!
那眼神,如利刃迫喉,瞬息之間,讓眾城民心中膽寒!
「他,他的眼神好可怕,他到底是誰!?」
「洛賦……啊,他就是洛家歸回的老祖,洛賦!?」
眾城民不敢再上前一步!
洛賦轉身,目光柔軟下來,輕輕地吻了一下神像。
皎潔月光下,他的滿頭黑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白……
短短數息!
滿頭白髮!
這是悲傷、心痛至極的表現……
洛賦猶如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離開了神壇。
火火始終跟著洛賦,俏臉迷惑,沉吟,卻未出一聲打擾。
洛賦形單影隻的背影,在她看來,是那麼孤獨。
迎著刺骨的寒風,出現在洛府外時。
十萬皇城禁衛軍,軍容肅殺,已經包圍了洛府。
更遠處,則是圍滿了各個家族的家主,長老們,遠遠地觀望著,不敢靠近。
當洛賦出現的那一刻,無數雙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洛賦每進一步,齊刷刷的目光,便跟著進一步。
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十萬禁軍,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情緒傷感的他,始終低垂著眼帘,一步步跨入了洛賦大門。
對于禁衛軍的到來,洛賦並不意外,也沒興趣意外。
「老祖,您終於回來了!」
洛項天三步並作兩步,忙向洛賦深鞠一躬。
「回來了。」
洛賦徐徐吐了一口氣。
終於肯將眼眸微抬,深邃目光橫掃現場。
洛府上下,同樣站滿了整齊肅穆的禁衛軍。
洛項天悄悄指著一個特殊的人群,壓低嗓音介紹著。
「那一位,是滄瀾國主,以及您見過的六王。」
「兩旁是另外幾位王爺,及滿朝文武。」
「至於方清雪公主身邊的白衣男子,不知是何身份。」
洛家全族都六神無主地盯著洛賦,希望老祖能夠化解洛家的困境。
那些大人物,也都在看著洛賦,仔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老祖。
洛賦「嗯」了一聲,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仿佛這些重量級人物,並不存在一樣。
六王方關山,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向洛賦引薦道。
「洛祖,這一位是我滄瀾古國的國主,我們這次……」
誒!?
洛賦,竟默默穿過了他們,徑直步入了人群後的,大殿內。
六王地介紹,也因此中斷。
現場所有族人,皇室成員,滿朝文武,都是微微一怔。
想像中,洛賦的跪地參拜,非但沒有出現,反而被洛賦直接無視了。
國主的臉色有些難看。
滿朝文武,都被洛賦的態度,氣地雙手顫抖。
洛家上下,更慌了!
唯獨方清雪身邊的白衣男子,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
「火火,沏茶。」
火火撇嘴。
我是來保護你的,又不是給你當丫鬟。
「洛賦,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視國主!」
六王壯起了膽子,就算再懼怕洛老祖,現在也必須撐起場面。
下一刻。
洛賦端著茶杯,不急不忙地走出大殿,來到國主面前。
他手捧茶杯,將雙臂微微抬起。
國主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原來是去給本國主沏茶,敬茶了。
「呵呵,洛祖客氣了,本國主不……」
不渴的「渴」字還沒說出來。
便眼睜睜看著,洛賦將茶杯端到他自己嘴邊,並輕輕抿了一口。
「有事?」洛賦眼眸微抬,漫不經心地問。
滄瀾國主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眾王大怒!
可全都忍著火氣,沒有爆發。
心中牢記著國主地告誡,這次是來和談的。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撕破臉,要以商量為主!
方清雪畢竟年輕,衝動道:「洛賦,吾方氏皇族今天給了你足夠的耐心,和誠意,你這什麼態度!」
洛賦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淡然道:「多少年來,吾洛氏一族,為國捐軀多少英烈。」
「為保方氏皇族,失去了多少功法,家業。」
說著,星眸微抬,目光中冷意襲人。
令方清雪,猛地打了一個冷顫!
「我這人心眼兒小,受不得一點委屈。」
「想談,可以?」
「把這些年欠我洛家的,一筆筆,全都補回來。」
「再來跟我談誠意,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