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凡事都有例外

  余蘭和范達喜結婚了,丁佳楠卻沒有出現。

  只有姜榆知道,她連夜離開了北城。

  除了拜託姜榆多看顧余蘭,沒有任何舉措。

  姜榆沉默以對,她不是救世主,自認為沒辦法救余蘭於水火。

  草草在軋鋼廠家屬院這邊吃了酒,姜榆便告辭離開。

  意外的是,她卻在門口遇見了丁禾。

  丁禾轉身就跑。

  「丁禾!」姜榆出聲喊住她。

  女孩頓住腳步,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你怎麼會來這裡?」

  丁禾神色冷漠,「我聽我媽說,余蘭把工作轉讓出去了,還聽說她要結婚了,我就過來看看。畢竟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多少還是有些緣分在。」

  無懈可擊的回答,姜榆卻覺得有些奇怪。

  丁禾瞧著可不像是在乎余蘭的樣子。

  她雖然小,但很聰明,也很清醒,會抓住一切對她有利的因素。

  「她結婚了,你要過去當面祝福她嗎?」

  聽見姜榆這話,丁禾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她好似很排斥余蘭結婚這件事。

  「她為什麼要結婚?」丁禾冷不丁問了句。

  姜榆愣了下,「什麼?」

  丁禾眼神添了幾分厭惡,「我說,她為什麼要結婚?在豫南的時候,她被那個男人欺負得還不夠嗎?她為什麼還要和男人在一起?」

  姜榆神色複雜,「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人本來就是很複雜的生物,千人千面。」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再正常不過。

  「她會和那個男人生孩子嗎?」

  姜榆搖搖頭,「我不知道。」

  丁禾嗤了聲,「他們這種人,也會愛自己的孩子嗎?」

  這一次,姜榆沉默以對。

  丁禾好似也沒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抬腳就走。

  姜榆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

  走出巷子,賀庭岳正在路邊等她。

  看著姜榆沉思的神情,猜道:「見到丁禾了?」

  姜榆點點頭,「你說她為什麼會來?」

  賀庭岳問:「她自己怎麼說?」

  「她說,看在和余蘭的一場緣分上。」

  賀庭岳不予置評,只問:「媳婦兒,你還記得耿國華嗎?」

  姜榆自然記得,把余蘭等人從魔窟中救出來的,就是他。

  「我們把丁禾帶回北城後,他也沒放棄調查丁禾的身世。」

  姜榆臉色凝重,「他難道沒接到消息,丁禾已經找到家人了嗎?」

  賀庭岳搖搖頭,「沒有。」

  這正是矛盾之處。

  如果丁禾真的是藍饒萍的女兒,她是從北城被拐賣到豫南,兩地公安局消息應該是互通的才對。

  「可是萍姐說,這麼多年負責她女兒這樁案子的梁隊長已經核實過,有理有據,丁禾就是她的女兒。」

  姜榆醍醐灌頂,恍然道:「梁隊長在說謊!」

  他會這麼做,必定是有利可圖。

  不然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沒拿這件事做文章,偏偏在這時候把丁禾推給了藍饒萍。

  「如果丁禾也不是萍姐的女兒,萍姐知道真相的話,該有多傷心啊。」

  姜榆即將做母親,對藍饒萍的感受,更能共情。

  「可梁隊長這麼做的理由呢?」

  賀庭岳給出了答案:「焦宗耀。」

  這個名字,把整件事都串聯了起來。

  丁禾相當於焦宗耀埋在藍饒萍身邊的釘子,隨時用來對付她。

  「難為他想出這麼多損招,我面子還真大。」姜榆冷冷嘲諷。

  賀庭岳扶著她的胳膊,慢悠悠往前走。

  姜榆卻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我之前就在懷疑,丁禾是不是真的失憶,如今看來,失憶也是假的吧。」

  賀庭岳淡聲道:「十有八九,但沒有證據。」

  畢竟她一口咬死自己失憶,也沒有人能斷定就是假的。

  姜榆皺著眉,「那她究竟是誰,為什麼不想回家?」

  賀庭岳垂眸看她,幽深的瞳孔閃現出銳光。

  「媳婦兒,興許豫南就是她的家。」

  姜榆腳步立馬收住,驚愕抬頭。

  「可是根據當地人所說,他們不留女嬰!不然這麼多年,他們也不必想盡辦法從外地拐賣女同志回去生孩子。」

  賀庭岳神色微冷,「凡事都有例外。」

  也許丁禾,就是那個例外。

  她一個女同志,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的模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沒有人會懷疑她,更沒有人會把她和人販子歸為一類。

  用失憶為由,走出豫南,來到首都,搭上藍饒萍。

  再到如今,和焦宗耀勾結,成了藍饒萍的親生女兒。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丁禾年紀不大,本事卻不小。

  姜榆腦海中本來有一團迷霧,任由她怎麼想,都衝散不開。

  經賀庭岳一提,這個總是想不通的問題,才漸漸清晰明了起來。

  「丁禾會不會……是余蘭的女兒?」

  這個想法一出來,姜榆就驚住了。

  看似荒唐,但又覺得合理。

  「丁禾不是在地窖里發現的『受害者』,她身上沒有被虐待的痕跡,村子裡拐賣女同志是為了生孩子,丁禾年紀卻這么小。其實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當時無人懷疑,只是因為大家本能覺得,那幾個村子不留女嬰,丁禾不可能是當地人。

  「走,回家。」

  姜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巷子,放完的鞭炮渣鋪了一地,混合著雪化的污水,被人踩得殘破不堪。

  今天勘破的真相,像一塊大石壓在姜榆心頭,一連好幾天心情都有些鬱郁。

  十二月底,姜榆身子愈發重了。

  天氣越來越冷,有時候出門極不方便,賀庭岳都想讓她提前和廠里休假。

  然而宣傳科暫時沒有副科長,她一休假,就無人能頂上。

  恰好這時,鄭廠長和她提了一件事。

  「元旦之後,差不多就是你的預產期了吧?」

  姜榆點點頭,「中旬左右,但這兩次檢查,大夫都說會提前。」

  鄭廠長說道:「上頭推薦了一個新的人選,接替宣傳科副科長一職。」

  姜榆已經連續提了吳金順兩次,都被拒絕。

  第一次是魏楠,卻不知這一次會是誰。

  「我能提前知道是哪位嗎?」姜榆問道。

  鄭廠長道:「從婦聯那邊調過來的同志,叫孫水仙。」

  「是焦宗耀推薦的嗎?」

  鄭廠長一頓,「是。」

  姜榆垂眸,似在思考,其實心中跟明鏡似的。

  這些天,賀庭岳已經把那位梁隊長的底給摸清楚。

  他媳婦兒孫水仙在婦聯很多年,但一直沒有往上升的機會。

  這回借著焦宗耀的手,把孫水仙塞到宣傳科,無非是想給她換一條賽道。

  最好能趁著她生孩子這段時間,把她擠下台。

  「廠長,能往後推一推嗎?之前在我生完孩子回來之前,別讓孫水仙進國棉廠。」

  鄭廠長眉頭一皺,「可是你走了,宣傳科無人可用。」

  姜榆正色道:「正好趁著這段時間,讓您看看吳哥的本事,他不愛理事,不代表他沒能力。等我回來,如果上頭還是堅決推選孫水仙,我無話可說。」

  見她如此堅持,鄭廠長只好點頭。

  「那就明年過完年再說。」

  反正也就一兩個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