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建財看了一眼姜榆,目光轉移到賀庭岳身上。
這兩人氣度不凡,想來不是一般人。
他給張桃使了個眼色,抬腳往外走。
等避開了人群,他才開口:「想把何杏帶回去,大概不容易。」
張桃心有不甘,她本以為何杏現在孤身一人,帶走她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誰能料到,何杏竟然還認識這麼多人。
「這個怎麼辦?說好把她帶回去當松子的童養媳,她這年紀正好,養兩年就能結婚。」
蔡建財確實沒打何杏家產的主意,畢竟誰不知道她家的情況,能留下什麼財產?
但何杏這個現成的大閨女,讓他們早早惦記上了。
他其實先前就來找過瞎子奶奶,想把何杏接過去。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被識破,她奶奶怎麼都不肯放人。
蔡建財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熬死,怎麼肯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
「我們去找何隊長。」
張桃擔憂道:「要是隊長也不幫我們,這可怎麼辦?」
蔡建財睨著她,「先問過再說。」
他和張桃拎著一早準備的禮品,來到何有福家裡。
兩口子態度誠懇,都是為了想接何杏回家養。
你要說他們的誠意,那是真的挑不出毛病。
字字句句,別提有多真心。
可劉君美就是覺得不對勁。
「你們把何杏接回去養,費錢又費力的,圖什麼?」
蔡建財和張桃俱是一愣。
「大姐,我們真的沒有其他目的,就只是單純覺得杏兒可憐,想幫襯她一把。留她獨自一人在南河村生活,還不如跟我們回家,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劉君美沒應聲,沒有目的才可怕。
想要養一個閨女,撿個小的回去,還能養得熟。
何杏都有十四了,可不一定能認他們。
「有福,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看何杏自己的意思。我們在這裡說再多,都不如何杏一句話來得有用。她要是願意,自然會跟你們走。」
張桃一著急:「可她就是不願意!正因為這丫頭性子犟,我們才想請你們幫幫忙,勸勸她。」
劉君美搖搖頭,「你也知道她犟,我們哪裡勸得動?」
蔡建財沉聲道:「難道讓我們眼睜睜看著她以後無依無靠,受人欺凌嗎?隊長,我實在是心疼這孩子。」
何有福拍拍他的肩膀,「我何嘗不明白,但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不過你們放心,有姜榆在,何杏以後日子苦不了。」
「姜榆?」張桃一愣。
劉君美解釋:「就你們剛才看見的那位同志。」
蔡建財沉吟片刻,試探性問道:「她是……」
「她也是我們村的,目前在國棉廠工作,和何杏關係不錯。因而何杏家裡的事,她都比較關心。」何有福笑道。
蔡建財咬咬牙,「這城裡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工作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一家好幾代人擠在一個房子裡,挪不動腳。這要是把何杏帶過去,豈不是要拖累她?」
劉君美:「也算不上拖累,何杏年紀小,給她安排一份臨時工,讓她住集體宿舍也不是不行。」
張桃驚得舌頭打結:「安安安……安排工作?她還有這本事?」
都能給何杏安排工作了,想來職位不低。
劉君美但笑不語,她不知道蔡建財和張桃有什麼心思,便搬出姜榆震懾他們,讓他們知道忌憚就好。
從何有福家裡出來,蔡建財和張桃都是心事重重。
本以為輕鬆就能辦好的事,誰知道平白出現這麼多攔路虎。
張桃嘆道:「咱們家松子,想娶個媳婦兒怎麼就這麼難。」
蔡建財瞥了她一眼,「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何杏這個媳婦兒,松子必須娶到手。」
何杏和姜榆關係這麼好,要是嫁給了松子,興許還能給松子謀份工作。
蔡建財越想,心裡越激動,覺得日子都有盼頭了。
「走,回去找松子!」
這邊,何杏看著天色漸晚,心裡有些擔心。
「姜榆姐,你和賀科長還是先回去吧。」
姜野和賴六子身強體壯,在這裡陪她過夜不要緊。
姜榆是個孕婦,可受不住寒。
姜榆攬住她的肩膀,「我和有福伯說好了,今晚去他家裡借住一晚,他家裡有炕,凍不著我。倒是你這邊,好在我來的時候帶了一袋子煤球,你們多生兩個爐子取暖。」
賀庭岳方才瞧見蔡松鬼鬼祟祟跑了出去,跟上去看了。
他們安分還好,要是真敢做出什麼事,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何杏對她的話都一一應下,「姜榆姐,我都知道的,你先去休息吧。」
姜榆掏出口袋裡的手錶看了一眼,「再等一會兒。」
等賀庭岳回來,兩人交換了眼神。
他狀若無事開口:「我們先去有福伯家?」
姜榆嗯了聲,「走吧。」
他攙扶著姜榆,哪怕外面天寒地凍,也不敢走太快。
「蔡建財想把何杏接回去,給蔡松當媳婦兒。」
姜榆五指收緊,冷笑一聲。
「我就說了嘛,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賀庭岳攏了下她的圍巾,低聲道:「他們要在晚上動手,生米煮成熟飯,逼何杏就範。」
大概是狗急跳牆,怕過了今晚,他們就再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劉君美左盼右盼,總算盼到他們過來。
她等不及,三步並做兩步跑了出來,攙扶著姜榆進屋。
「外面都是雪,鞋襪都濕了吧?」
姜榆搖搖頭,「我穿的皮靴,防水呢。」
這雙皮靴家裡人手一雙,一到冬天就拿出來穿,保暖又防水,還挺值的。
劉君美碎碎念叨:「要我說啊,你們倆大可不必來這一趟,有我們看著,出不了什麼事。」
賀庭岳道:「她就是愛操心,我親自過來一趟,心裡不踏實。」
反正在家裡等著,她晚上肯定也睡不著,賀庭岳便借了拖拉機陪她走一趟。
為了招待姜榆,劉君美特地殺了一隻雞,早早就燉上了。
裝著炭火的爐子端上桌,雞湯咕嚕咕嚕滾了起來,香味溢滿整個屋子。
姜榆咽了咽口水,還真餓極了。
「伯娘,隨便吃吃就好,哪裡用得著殺雞呢。」
劉君美嗔道:「咋了,你還吃不得我一隻雞了?快坐,我給你盛碗湯,吃了讓庭岳給你打點熱水洗洗,泡泡腳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