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經義攔了下魏秀茹,現在爭吵這些沒有意義。
首要之急,還是先解決賀東齊的事。
他抬眼看著賀庭岳,這個兒子一日日羽翼豐滿,他卻在逐漸老去。
賀經義捫心自問,他是真的不喜歡賀庭岳。
說來可笑,他竟然在親生兒子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這種威脅,在賀庭岳退出部隊的那一刻,消失了。
老爺子為孫兒的前途感到惋惜,但他不一樣,他只覺得慶幸。
事實上,他和賀庭岳天生不對付。
「東齊是你弟弟,咱們家現在就只有他還在部隊,你忍心爺爺的希望破滅嗎?」
賀庭岳眼帶嘲諷,「賀東齊可不配做爺爺的希望。」
賀經義一噎,「若是你們兄弟相互扶持,加上我跟你爺爺,他自然能走得順利一些。」
姜榆立馬反駁:「兩位,我重申一次,我們不和私生子做兄弟。」
每一聲「私生子」,都像是巴掌一樣往魏秀茹臉上扇。
賀東齊會成為私生子,不還是因為她這個當媽的。
魏秀茹臉色漲紅,委委屈屈看著賀經義。
賀經義臉色同樣難看,畢竟這個私生子沒有他的配合,也搞不出來。
「你們提條件吧,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東齊!」
姜榆鄙夷地看著他,「我們可以提條件,但你有資本跟我們談嗎?要權你沒有,要錢你沒有,要人你人老珠黃,你一個靠著老爹混日子的人,怎麼敢說出這種大話?」
她倒也不是非要賀東齊去勞改,讓他得到應有的教訓就夠了。
但賀經義手上,沒有任何籌碼能跟她談。
姜榆嘖了聲,搖搖頭,那輕蔑的眼神刺痛了賀經義。
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有人明晃晃在臉上寫著:我看不起你。
「你!你簡直太過分了!我好歹是你的長輩,你怎麼敢這樣跟我說話!」
姜榆眼神往下一沉,「我為什麼不敢,我又不吃你家大米!衝著你兒子做出的那些事,你們倆給我跪下磕頭,還得看我接不接受呢。」
賀經義氣得倒仰,指著賀庭岳大聲命令:「我最後說一次,我現在是以父親的身份跟你說話,放了你弟弟!」
賀庭岳沉默片刻,實在不知有什麼好說的。
「哦。」
不多時,外面走進來一人。
這人賀庭岳認識,是跟著老爺子多年的警衛員。
「庭岳。」
他直接無視賀經義夫婦,走到了賀庭岳的面前。
「石伯伯。」
賀經義不滿道:「老石,你怎麼過來了?」
老石沒回頭,也沒搭理他。
「庭岳,老爺子請你們回家吃飯。」
賀庭岳沒第一時間答應,而是看向姜榆詢問意見。
姜榆思索片刻,「是為了賀東齊嗎?」
老石微微點頭,「老爺子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這件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得知老石為何而來,賀經義和魏秀茹暗暗挺了挺腰背。
臉上的心急變為了得意。
有老爺子出手,賀東齊的事基本穩了。
魏秀茹大喜過望,「我就知道爸還是疼東齊的。」
再怎麼偏心,總歸是自己親孫子。
姜榆歪了下腦袋,「老爺子準備怎麼跟我談呢?」
老石臉色一僵,果真被老爺子猜中了。
他從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盒子。
「老爺子讓我給你的。」
姜榆接過,打開一看。
裡面是個金鎖,大概是孩童掌心大小,實心的。
她拿起掂量,這可不比小黃魚輕。
姜榆心安理得把東西收下來,笑眯眯道:「爺爺相邀,我們怎麼能不去呢?庭岳死裡逃生一回,是該回家看看老爺子的。」
老石:「……」
這變臉的速度,他都趕不上。
魏秀茹恨恨看著姜榆手裡的金鎖,心裡瀰漫著不甘心。
她知道賀家肯定是有家底的。
抗戰那會兒,老爺子救了個富商,和那富商結了八拜之交,富商以一半家產相贈。
這些東西,老爺子又拿出一半作為軍費。
賀家現在住的洋房,原先住的是賀家嫡支,後他們出國,老爺子從他們手裡買了過來。
然而除了這個房子,她再未從老爺子手裡摳出任何東西。
他卻在見姜榆的第二面,便送了兩次見面禮。
「姜榆,你還有沒有點規矩?那是你爺爺,他是長輩,見你一面還得花錢!」
魏秀茹眼都氣紅了,恨不得把東西搶過來。
姜榆不僅不生氣,還拿著金鎖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生氣啦?是氣爺爺給了我東西,還是氣這東西不是給你的?嘖嘖,你好著急哦,可爺爺就是不給你,我有什麼辦法。」
姜榆當著她的面,把金鎖揣起來。
「石伯伯,回去和老爺子說,我們等會兒就過去,不過得準備好東西,才能談條件哦。」
老石一時無言,他哪裡敢說這些話。
「老爺子在家裡等著,特地讓我開車來接,您二位要是方便,現在就……」
姜榆立馬開口:「方便的!」
看在這個金鎖的份上,今兒給老爺子面子。
她把東西交給賀飛燕放好,「你們在家裡守著,等嫂子回來。」
賀飛燕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嫂子,還是悠著點,別把爺爺的私庫都挖空了。」
姜榆敲了下她的腦袋,「傻不傻,你不拿,這些東西就叫那些賤人拿了。」
魏秀茹、賀經義:「……」他們聽得見的!
老石想笑,一時看見賀經義的臉色,又只好把笑憋了回去。
「庭岳,走嗎?」
賀庭岳點點頭,「石伯伯請。」
他們前腳剛上車,後腳魏秀茹想擠上來,被姜榆一腳踹了下去。
姜榆利落關上門,「我不和賤人坐同一輛車。」
而後又看向怒氣衝天的賀經義,勾起唇角。
「你也一樣。麻煩石伯伯開車吧。」
車子從眼前疾馳而過,氣得魏秀茹破口大罵。
不過這些咒罵,很快被老石甩在身後。
老石無聲嘆息,卻沒有慷他人之慨,勸姜榆釋懷。
當年賀經義和魏秀茹做出苟且之事,他們都被噁心壞了。
這種感覺,哪怕現在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也沒有消散。
只是賀家的事,輪不到他來插嘴。
到了賀家,他只提醒了一句:「這幾年,老爺子嬸子越來越差,您二位說話要是能溫和一些,那就再好不過了。」
姜榆笑著揮揮手,「石伯伯您放心,我們向來尊老愛幼。」
老石:「……」就是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