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已是初伏。
姜榆本就苦夏,不知是不是懷孕的原因,就更難受了。
先前還不明顯,臨到三個月的時候,開始有了孕反。
她看過林蕊她們幾個孕吐,知道自己的情況其實不算嚴重。
只不過苦夏,沒過幾天,好似小臉都瘦了一圈。
吳月和她同住在屋檐下一段時日,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嫂子是不是有了?」
賀飛燕翹起唇角,「你終於發現了。」
吳月笑了起來,「你家夠保密的。」
外面關於姜榆的傳言都滿天飛了,都在說姜榆不能生,她愣是沒把自己懷孕的消息透露丁點。
「我大哥說了,得滿三個月才能說。」
吳月問道:「現在多大?」
賀飛燕算了算,道:「差不多十一周,才丁點兒大呢。」
「那預產期得冬天了。」
而且還是深冬的時候,北城特別冷。
雖然選不了,但如果可以的話,大家其實都會避開冬夏這兩個節點。
要麼冷要麼熱,都受不了。
賀飛燕托著下巴嘆氣,「女人真辛苦呀。」
吳月點點頭,「在生產這件事上,女人生來就得多受苦。」
她們正聊著天,姜榆從外頭走進來。
「飛燕,你和月月去給六子幫忙吧。」
賀飛燕還不知道什麼事,先滿口應下。
還是吳月問道:「幫什麼忙?」
姜榆:「他那邊到了一批物資,得找人清點入庫,數目太多,他那邊都是糙漢,連帳都算不明白。」
吳月面露不解,「什麼物資?」
賀飛燕拍拍她的肩膀,「我們先過去,我路上跟你說。」
姜榆叫人收購物資,那都是偷偷摸摸的。
關於地震的事,她不敢透露,唯恐引起恐慌。
吳月前腳才跟著賀飛燕出門,後腳李念帶著朋友過來。
前兩日鄭廠長讓姜榆找報社的人聯合發一篇地震警示,姜榆思來想去,也就李念敢接。
這不,她趁著休息日過來找姜榆談地震警示的細節問題。
但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她的髮小。
「我發小兒,江於。」
李念故意放慢了語速,臉上掛著促狹的笑。
姜榆果然露出了吃驚的神色,「跟我同名兒?」
江於笑著走上前,「不同名兒,也不同姓,我的名字是這個。」
她拿出筆記本,給她看了自己的署名。
只是讀音一樣,她頭一回聽見的時候,也覺得有緣分。
姜榆笑著和她握手,「你好,我是姜榆。」
「我是江於。」
姜榆問她:「你也是報社的嗎?」
李念搖頭,「她不是,但她有事想問你。」
姜榆看向江於,神色不解:「江同志有什麼問題?」
江於正色道:「我爺爺曾經是科學院的一名研究員,現任哈市工程力學研究所的所長。他以前主要從事結構力學研究,近幾年致力於地震工程學研究,兩年前成立了相關的課題小組,主研地震結構。」
這些陌生的詞彙,姜榆從未接觸過。
但她大致明白,江於爺爺是科學家。
「我對地震並不專業。」
她不認為以自己的水平,能和江於爺爺對話。
江於道:「你不專業,但你是唯一一個提出凰城地震預警的人!哦不,是除我爺爺所帶的課題組之外,唯一一人。」
姜榆恍然,「你爺爺先前就提出過?」
「遼省地震預警,你還記得嗎?」
「當然。」
江於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其實你和我爺爺冥冥中早就有過聯繫,因為遼省的地震預警,正是我爺爺不顧上頭阻攔,讓人登報的!」
儘管登報,警示作用卻不明顯。
無人相信地震是能預警的。
是姜榆不顧一切去找了上級,說服國棉廠,從而讓上面的領導層重視起了地震預警。
早在兩個月前,江於爺爺同樣提出了冀省的地震預警。
冀省幅員遼闊,測算並不精準,過程中遇到了重重困難,最終只能計算出大概位置是在凰城一帶。
然而,歷史重現,同樣遭到了否定。
江於爺爺帶的課題組,一度被人叫停。
然而短短一月過去,上頭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開始重視她爺爺說的話。
經過打聽,才知道姜榆的存在。
「江同志,如果你是想問我如何得知,那麼我無可奉告。」
姜榆前陣子簽了保密協議,這件事的知情人不允許再增加。
江於緊緊握著她的手,「我不需要知道這些,我只是想問一些細節。」
這世上總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她爺爺也不叫細問。
但他想知道關於地震的更多細節。
然而,姜榆知道的,也就那些了,不能再多了。
「我帶你去見個人,興許她能回答得更詳細。」
這人,自然是姜婷。
姜榆也是帶著她們來到了南河村,才知道姜婷生了。
生了個大胖小子,瞧著很是高興。
江於不好意思空著手來,臨時塞了十塊錢給姜婷,算做是賀喜。
這可把姜婷美壞了,對她知無不言,恨不得絞盡腦汁。
江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雙方都高興。
只是臨到頭的時候,姜婷喊住了姜榆。
「我生了孩子,你就空著手來?」
姜榆沒好氣睨著她,「你還指望我帶東西給你?」
姜婷厚著臉皮道:「誰叫你是我姐,這是你該給的!可別忘了,你還欠我錢呢!」
看在地震預警的份上,姜榆給她塞了十塊錢。
「少不了你的。」
姜婷滿意了,適時孩子哭了,她抱起孩子哄。
「你也抓緊吧,不早點要一個孩子,怎麼拴住賀科長的心。」
姜榆嗤笑,「你倒是有孩子,你拴住哪個男人的心了?」
姜婷早被她諷刺習慣了,沒在乎這些話。
反而和她說起付家的事。
「我聽說付向陽離婚了呢!該,他媽找的媳婦兒,能是什麼好貨色!」
姜榆:「你照照鏡子吧,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姜婷哼道:「起碼比許珍珍好,我這個孩子也是為了付向陽才生的,我又沒帶著養不熟的孩子去付家蹭吃蹭喝。」
姜榆懶得和她爭辯這些,轉身就走。
「哎!」
姜榆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姜婷小心翼翼問道:「你說我要是帶著孩子去找付向陽,他能跟我復婚嗎?」
姜榆覺得自己是瘋了,還會停下來聽她說話。
就姜婷這腦子,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她扯了下唇角,「隨便你,與我無關。」
同一個火坑能跳兩次的人不多,但姜婷做出這種事,她完全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