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曉樂今天請了假,辦公室顯得格外安靜。
姜榆一如往常,到點收拾東西下班。
從和魏楠撕破臉,她便把他當成了透明人一般。
才走出辦公室,她便瞧見何倩倩慌慌張張跑過來。
「那些投訴你的人跟瘋了一樣,大鬧廠長辦公室,說要為魏楠求一個公道。」
姜榆站在原地不動,臉色微微沉下。
「確實瘋了,這是什麼心態?」
魏楠有什麼魅力,讓這些人如此瘋狂。
何倩倩皺著眉頭,「可能是因為他有魅力吧。」
魏楠才走出來,便聽見她這句話,不由得勾起唇角,十分自得,卻又儒雅得像一個學者。
不等他走近,何倩倩繼續說道:「他有點像我們村的公豬,那頭豬不用對母豬負責,每天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讓母豬揣上豬崽。」
姜榆看著魏楠的臉黑如鍋底,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倩倩,你這形容可真合適。」
何倩倩繃著臉,一本正經。
「我可不是開玩笑,魏副科長就是這樣的,他好像對每個人都很好,尤其是廠里的女同志。」
瞧見這個女同志受傷,他會溫柔詢問,並且給她買藥。
瞧見那個女同志哭了,他會及時遞上帕子,耐心聽她傾訴。
他的態度模稜兩可,好似對誰都是這般溫柔,又叫人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
何倩倩粗略算了算,這種看似不經意的小事,他每天都要經歷,而且還是不同的對象。
她吐了吐舌頭,「我剛才說錯了,我們村的公豬都沒他厲害。」
魏楠臉色愈發陰鷙,「姜科長在說什麼呢,不如也說給我聽聽。」
何倩倩變了臉,緊張地看著姜榆。
她沒想到這些話會被魏楠聽見!
姜榆莞爾,「魏副科長,我們在說某些男人和公豬的差別。」
魏楠冷冷一哼,瞥了何倩倩一眼,抬腳離開。
姜榆一看,他竟然是往樓上過去。
「倩倩,你先去吃飯,我去廠長辦公室看看。」
魏楠是個小人,指不定要怎麼挑撥。
回頭大家情緒激動起來,傷了人就不好了。
何倩倩摸摸肚子,她覺得比起吃飯,自己更想吃瓜。
「姜榆姐,我不放心你,我還是跟你一起上去看看吧。」
姜榆睨著她,「你那是不放心我嗎?我都懶得戳破你。」
「嘿嘿,我們快上去吧。」
去晚了熱鬧就結束了。
她們倆落後一步,往樓上廠辦走去。
姜榆還沒上去,已經聽見那些人鬧得有多厲害。
誓死捍衛魏楠,唯恐他受委屈。
總結兩個字,瘋狂。
有個別男同志看不過眼,勸道:「這些事廠里自會處理,怎麼都輪不到你們在這裡鬧,魏楠是你們什麼人吶?」
「魏副科長不是我們什麼人,但他這麼好的人,就不該受到不公平對待,我們是為了公平正義!」
魏楠站在一旁苦笑,無奈道:「我很感謝各位對魏某的關心和維護,但有些事不是我們該干涉的,還是……」
「魏副科長!你千萬不要害怕,我們都支持你!」
「對,勇敢說出你的委屈,我們大家都會為你做主!」
「嗚嗚嗚魏副科長這麼好的人,怎麼有人忍心傷害他?」
「……」
鄭廠長聽著他們說的話,頭都快炸了。
這是吃了迷魂藥吧!
魏楠看向鄭廠長,苦笑:「廠長,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
鄭廠長擺擺手,「這麼多人為你說話,可見魏副科長得人心,不過你們說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們為何而來。」
魏楠愣住,他們難道沒說嗎?
鄭廠長裝傻很有一套,說道:「大家只說魏副科長受委屈,可沒說是什麼委屈,正好你也在,就不需要旁人轉述了,你自己來說吧。」
不等魏楠開,他又繼續說道:「魏副科長,你儘管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魏楠啞然,他要的就是模稜兩可,語焉不詳。
自己只需要點到即止,旁人便會腦補下去。
可在鄭廠長面前,他可模糊不得。
「魏副科長,怎麼不說話?難道不相信我會給你做主嗎?」
魏楠笑了笑,「哪裡,我素來知道鄭廠長最是剛正不阿。」
鄭廠長哼笑,「那就說吧。」
魏楠搖搖頭,「我沒受到什麼委屈,是大家誤會了。」
他這話一出,立馬有人出來反駁。
「明明就是姜榆搶了你的功勞,你為什麼不敢說出來?」
「這還用得著說嗎?姜榆是科長,她男人也是科長,廠長肯定會偏袒。」
「魏副科長要是得罪了姜榆,以後還怎麼在宣傳科混。」
鄭廠長對他們腦補的能力真是服氣。
「魏副科長,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姜榆搶你功勞了?」
魏楠臉上又浮現了欲言又止的神色,面露為難,好似有苦難言。
一個表情,演出了千般變化。
鄭廠長忽然覺得,他不去演戲可惜了。
「你有話就說。」他耐著性子道。
魏楠仍舊搖頭,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姜科長對我很好,她沒有搶我功勞。」
鄭廠長哦了一聲,「那就是他們胡說八道,污衊姜科長,聚眾鬧事,對吧?」
魏楠大驚,「不……」
他進退不得,急得滿臉通紅,額頭冒汗。
該死的姜榆,該死的鄭廠長,這兩個可真難纏。
為魏楠說話的那幫人,更是憤慨不平。
「魏副科長,你就說出來吧,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對呀,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
「告訴廠長,姜榆是怎麼搶你功勞的!」
魏楠咬咬牙,他現在沒有選擇,只能承認。
不然豈不是讓這些為他說話的人心冷。
「鄭廠長,我這人淡泊名利,其實對這些是真的不在乎。我原本打算息事寧人,奈何這麼多人為我鳴不平,我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鄭廠長心嘆,一句話得拐十八彎,說話可真累呀。
「你說就是。」
魏楠道:「新的化纖供貨渠道是我聯繫的,等大概事宜都敲定下來,姜科長突然讓我把事情交給她。她畢竟是我的上級,我沒辦法拒絕……」
鄭廠長點點頭,「繼續說。」
「我其實並不認為姜科長搶我功勞,都是宣傳科的,沒什麼不同。」
鄭廠長很不喜歡他這種不利落的說話方式。
明確問道:「你直接跟我說,這些人揚言姜榆搶了你的功勞,你認不認同就夠了!一會兒說她搶了,一會兒說她沒搶,你讓我怎麼處理?」
魏楠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怔怔地看著他。
「這…這……」
「先前薛廠長推薦你,我看了你的檔案,覺得你挺不錯,誰知道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你這樣叫我怎麼給你安排任務!」
魏楠神色一凜,忙道:「我心裡雖然不在意,但姜科長的做法確有不妥。」
鄭廠長呼出一口氣,忍住了想揍人的衝動。
「所以你同意他們說的話。」
魏楠略帶遲疑地點頭,「同意。」
為了這兩個字,鄭廠長覺得自己把畢生的耐心都耗盡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一開始把這條供貨渠道交給姜榆的時候,她就跟我打了報告?我一直都清楚,這是你的功勞,並沒有像你所說,記在姜榆頭上!」
姜榆就連打報告,寫的都是魏楠的名字,沒有署自己的名。
「魏副科長,如果姜榆要搶這個功勞,大概不至於在報告上署上你的名字。」
魏楠驚愕不已,很快意識到自己被姜榆坑了。
「鄭廠長,可能是我誤會了……」
鄭廠長呵了聲,「你誤會的豈止是這一件事,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們,姜榆前前後後立下的功勞,足夠她這個科長做到退休,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死罪,廠里都不會開除她!你這麼個小功勞,實在不值得她惦記。」
「我想,她的眼光沒這麼短淺。」
看似輕飄飄的幾句話,卻像是清脆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魏楠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