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我不去

  姜榆神情蔫蔫,縮在徐麗華的懷中,捂著額頭的手已經被鮮血染就,瞧著可憐極了。

  她眼睫低垂,掩住了眼底的冷意。

  在段老爺子追著蔣成懷打的時候,她鬆開手,露出了受傷的額角。

  姜榆半張臉都藏在血跡之下,朝著家門口爬過去,延伸出一條長長的血跡,看著可怖至極。

  「姜榆……」徐麗華看得心顫,頭一回見識到了姜榆有多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我先送你去醫院,你這傷得處理,不然會留疤的!」

  「我不去!」姜榆毫不猶豫拒絕。

  她神色萎靡,宛若奄奄一息,卻依舊固執地坐在門口。

  「我說了,你們想進去搜我的家,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蔣成懷心底慘澹一片,完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莫過於此。

  此刻追究他究竟有沒有傷害姜榆根本沒有意義,姜榆現在這模樣,哪怕不是他做的,他都成了罪人。

  大院裡里外外堵著許多人,看著這一幕,對蔣成懷露出了譴責的眼神。

  「家屬院什麼時候成了你們為非作歹的地方,這樣欺負人,也不怕遭報應!」

  「就他家裡的那些醜事,有幾個人不知道,這種人你還指望他有良心?」

  「惡人自有天收,我等著看他們天打雷劈!」

  「把人一個小媳婦兒逼成這樣,不就是欺負她男人不在家。」

  「卑鄙小人,我呸!」

  蔣成懷心底絕望,進退不得。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想罷手就能罷手的。

  就在這時,外面來了人。

  「讓一讓!讓一讓!你們都堵在這裡做什麼?」

  大家都爭搶著看熱鬧,誰都不想讓。

  可瞧見來人穿著公安制服,誰還敢往前湊,自發讓出一條道來。

  「公安同志,你們來的正好,都快鬧出人命了!」

  「二廠的蔣副科長帶著人抄家,傷了賀科長的媳婦兒!」

  「滿地都是血,這哪裡是傷,這簡直就是要殺人!」

  林城暉聽到姜榆的名字,臉色大變,腳步快了一些。

  好不容易撥開人群,第一時間看見的便是地上的一攤血跡,觸目驚心。

  「嫂子!」

  林城暉目眥盡裂,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扶起了姜榆。

  姜榆反手扣住他的胳膊,極為克制地給他遞去一個眼神。

  他渾身一緊,看著她臉上的血跡,心都揪了起來。

  「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去!我要是走了,蔣成懷轉頭就能把我家抄了!賀庭岳不在家,我總不能這麼沒用,連家都守不住。」

  蔣成懷緊緊閉上眼,思索著破解之法。

  姜榆每一句話,在外人眼裡看來,都悽慘無比,實則每一句都在給他挖坑。

  說姜榆不是故意的,他可不信!

  終究還是他小瞧了姜榆!

  林城暉緊緊咬著牙,臉色鐵青。

  「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和岳哥交代,怎麼和雲珊交代!先去醫院吧!」

  姜榆固執地仰起頭,未乾涸的血順著臉龐滑落。

  「我不去,我就在這裡!」

  和林城暉一道過來的領導面色凝重,跟著勸道:「姜同志,你先和暉子去醫院,這邊我給你看著!我是北城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姚鴻明,這是我的工作證明。我以人格向你保證,沒人敢動你的家。」

  姜榆別開臉,只固執地說著一句話:「我不去!」

  徐麗華氣急敗壞跺著腳,「你都流了多少血了,再不去醫院,血都要流光了!」

  姚鴻明對她的固執同樣感到無奈,要不是今兒讓他遇見這一出,說不準真會鬧出人命。

  「暉子,開著車去人民醫院找外科張主任,讓他過來一趟,就說是我找,給姜同志包紮傷口。」

  林城暉猶豫了,他不放心。

  這可把姚鴻明給氣笑了。

  「我在這裡你都信不過?」

  林城暉看了一眼蔣成懷,「他趁著岳哥不在,把我嫂子逼到這份上,不能讓他走!」

  姚鴻明和他承諾:「再說一遍,我用我的人格跟你擔保,有我在這裡,沒人敢傷害姜榆同志!」

  說罷,他抖開手裡的錦旗。

  「姜榆同志協助公安破了一樁大案,是有功之人!你們為難她,就是和我們公安局過不去!今天這事,我們會找國棉廠的領導好好談談。什麼時候國棉廠由蔣副科長當家做主!你仗著誰的勢,行誰的命令,都得好好查查!」

  蔣副科長心底絕望,要不是靠著一股勁兒撐著,他現在已經跌坐在地上。

  他指著姜婷,目眥欲裂。

  「是她!是他們!我是接到他們舉報,才過來搜的,我是按章辦事,符合規定!」

  姚鴻明冷嗤,「老子最看不慣你這種虛張聲勢的狗腿子!幾年前狐假虎威慣了,以為現在還和之前一樣,看中了什麼東西,就能不管不顧上門抄家?」

  蔣成懷啞口無言,對上姚鴻明,全然沒有方才言辭振振的樣子。

  林城暉動作很快,帶著醫生過來,給姜榆包紮傷口。

  張主任一聽是磕傷,不著痕跡愣了下,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給姜榆簡單包紮好,他才說道:「傷口有些嚴重,出血量太大,怕是會有腦震盪,得去醫院做個檢查。」

  「哎喲,竟然還傷了腦子,這可怎麼是好!」如果眼神能殺人,蔣成懷現在已經被徐麗華的眼刀子切片了。

  「主要是出血太多,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張主任道。

  姜榆依舊靠在門口,「我不走,我前腳走了,後腳家被人抄了,那我受的傷算什麼,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姚鴻明就沒見過這麼固執的,又氣又急。

  「暉子,你去把國棉廠的廠長喊過來!我倒要看看,今天這事要怎麼處理!」

  蔣成懷能屈能伸,連忙示弱:「姚副局,我不搜了還不成嗎?今天這事,我沒想過鬧成這樣,是姜榆性子太烈。」

  他真沒怎麼用力,誰知道就把人磕成這樣。

  要不是姜榆出了這麼多血,他都以為姜榆是想訛人。

  林城暉哼了聲,「你欺負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事情會鬧成這樣?把人逼成這樣,一句你不搜了,就以為可以大事化小嗎?」

  蔣成懷這輩子沒有這麼憋屈過,脖子上的青筋蜿蜒而上,憋得臉色發青。

  「你想怎麼樣?」

  林城暉沉著臉,「等鄭廠長過來,你自然知道我們想怎麼樣。」

  蔣成懷怒極發笑,乾脆不出聲,破罐子破摔。

  他是按章辦事,頂多就是誤傷姜榆。

  有本事去姜榆屋裡搜,他就不信搜不出什麼東西!

  沒道理因為她受傷,就免去她私藏資本家物件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