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爺子聞言抬了抬眼,沉吟片刻。
「有你廉大爺在,哪裡需要我出來主持公道。」
廉大爺得意一笑,老神在在眯著眼,兩隻手搭在前面的拐杖上。
「既然如此,我就替菊香做一回主,讓這位李嫂子賠她三塊錢,怎麼樣?」
張菊香心中狂喜,面上卻露出猶豫的神色。
她眉頭微皺,「這三塊錢也不多,我家小山要是送去醫院檢查,三塊錢還不夠呢!」
李嫂子見沒人在為她說話,轉而又想求助佟方。
這時,便聽見段玉珍說:「這兩個孩子犯了不少錯,屢教不改,還是送回鄉下去吧。」
李嫂子臉色大變,「玉珍,我這兩個孩子在鄉下已經沒有親人了,把他們送回去,他們該怎麼活呀!」
段玉珍笑了起來,和她四目相對。
「李嫂子,當然是你跟著他們一起回鄉下呀。我思來想去,往後我和佟方結了婚,有我照顧佟元,就不需要你了。正好這兩個孩子不適合待在城裡,你帶著他們回鄉,好好教孩子。」
李嫂子驚駭不已,虧得她剛才還以為段玉珍是個好的。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要把他們趕走。
一整個大院,這麼多戶人,竟然沒有一個為她說話,實在叫她感到心寒。
李嫂子突然跪了下來,抱著兩個孩子痛哭。
「玉珍說的對,是我們不好,我這就帶著兩個孩子回鄉下去。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帶著孩子怎麼活呢,別怪媽心狠,只能帶你們去找爸爸。」
狗娃和二妞感到害怕,撲在她懷裡大哭起來。
「媽,二妞怕,二妞不要去找爸爸。」
李嫂子這麼可憐,佟方怎麼忍心送他走呢,姜榆心裡想著。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佟方的聲音:「三塊錢我替李嫂子賠,就別趕李嫂子一家走吧。」
段玉珍根本沒來得及攔,佟方的話已經出口。
她氣得直咬牙,佟方怎麼這麼糊塗。
李嫂子一家三張嘴,這些不花錢的嗎?
他工資又不高,張口就幫人賠錢,就沒想過他兒子怎麼辦。
段玉珍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選擇佟方究竟是好是壞。
段老爺子明白佟方和李嫂子之間也是一筆糊塗帳,暗暗搖頭。
嚴文軒不是個好歸宿,佟方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當初段玉珍提出這件事的時候,他沉默了。
想著反正都在一個大院,在段家眼皮子底下看著,總不會叫段玉珍被人欺負了。
現在看來,他卻有些不確定了。
最後,事情走勢和段玉珍所想反著來。
佟方賠了錢,李嫂子一家照舊留了下來。
段玉珍則是臉色難看,怒氣沖沖回了家。
林冬花實在看不慣佟方的好心,走上前。
「佟方,嫂子多嘴一句,往後你和玉珍要是結了婚,你是打算拿你那點工資,養玉珍跟你兒子,和李嫂子一家嗎?」
佟方面露遲疑,還沒和段玉珍結婚,他手裡的工資已經用得拮据。
這要是再多一個人,豈不是吃力。
林冬花心裡覺得段玉珍說不得又得入坑。
「玉珍是你媳婦兒,佟元是你兒子,你養他們是天經地義,可這三個,你為什麼要養?」
李嫂子聽見這話,心裡不高興了。
「林冬花,玉珍和佟方談對象之前,就知道我的存在吧?她要是介意的話,可以不和佟方談對象呀。」
這話聽得林冬花直冷笑,真是臉面都不要了。
「佟方,你也是這意思嗎?要是玉珍不願意,你就要跟她分開?」
佟方心裡為難,實在拿不定主意。
他皺著臉,「林嫂子,她婆家沒人了,這兩個孩子沒人看,只能讓她帶在身邊,李嫂子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也不是你造成的,她跟你又沒關係,憑什麼讓你養?」林冬花耐著性子問道。
可佟方也不知道裝傻還是真傻,這性子是真的磨人,遲遲給不出一個決斷來。
說來說去,還是覺得李嫂子一家可憐,他狠不下心。
林冬花嗤然,轉身走進屋。
「媽,要我說啊,還是讓玉珍和佟方斷了吧,他不是良配。」
文燕還沒說話,段玉珍先不高興了。
「他不是良配,嫂子能給我介紹一個更好的嗎?」
林冬花一噎,她倒不是沒有人可以介紹,只怕介紹了段玉珍也看不上,回頭還惹人嫌。
南房這邊,看完戲後,姜榆才進屋洗漱。
瞧見賀庭岳還沒睡,順勢把帕子遞給他。
「你們男人都會同情李嫂子這一類人嗎?」
賀庭岳接過帕子,給她擦著頭髮。
「同情,但不僅限於男人,你難道不同情?」
姜榆若有所思,「應該同情吧,但我做不到像佟方這樣。」
「正常,我也做不到。」賀庭岳不以為然。
佟方的處理方法,不是同不同情的問題,而是出於他自身性格。
姜榆散了散頭髮,等摸著差不多幹了,才拉著他躺下。
「睡吧,明兒還要早起。」
原本一周能睡一次懶覺,明天要去雲角村,連懶覺都睡不成了。
賀庭岳撫摸著她的頭髮,「要不明天你不去?」
姜榆在他懷裡蹭了蹭,「可是我想去。」
她也想去撈小銀魚。
賀庭岳不再多言,抱著她沉沉睡去。
隔天醒來,又是精神飽滿的一天。
姜榆換上厚厚的棉衣,捨不得戴他織的圍巾,就圍上了賀飛燕的舊圍巾。
一家人開開心心準備出門。
每次姜榆這樣出門,往往都能帶著肉回家。
徐麗華今天笑得無比熱情,和姜榆打招呼:「一家人去哪兒呢?」
姜榆道:「徐大媽,我們去鄉下轉轉。」
「去釣魚嗎?」徐麗華立馬站了起來,「要是有的話,我先預定兩條!」
姜榆自然搖頭,「這我可不敢應,再說吧。」
這要是應下了,回頭她只帶著兩條魚回家,徐麗華也能全都搶過去。
「別這么小氣呀,大媽又不是不給錢,我可不像某些人,伸手跟你白白要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朝著孫母看過去。
孫母冷冷一哼,端著臉盆進屋。
惹得曾常不眨眼看著,依依不捨。
姜麗用力擰著他的耳朵,咬牙切齒:「看什麼呢?」
曾常疼的齜牙咧嘴,「嘶……沒看!啥都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