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姜榆都在家裡做衣裳。
賀庭岳的已經做好,姜榆現在做的是賀正東和賀莉蘭的。
賀飛燕要的花樣多,說可以放到最後做。
賀正東頑皮,同樣用了黑色耐磨的布料,比他原先的棉衣要放寬一些。
賀莉蘭則是做了一件橘紅色的,這丫頭喜歡亮色。
兩個半大的孩子,衣服比大人的簡單做。
忙活了兩日,已經差不多要收尾。
轉眼到了周五,學校又要放假了。
姜榆特地起早,出門買了一斤五花肉,晚上打算加餐吃炸醬麵。
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姜野過來了,還帶著幾條魚。
「怎麼這時候來了?這魚哪裡來的?」
姜野道:「我們學校今天停課一天,我昨天下午就回了家,這是水潭裡抓的。」
姜榆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村里那水潭有魚?」
他們說的水潭,便是姜麗上回掉下去的地方。
那水潭深不見底,到了冬天落雪的時候,上面會凍住一層厚厚的冰。
姜野道:「我沒下去撈,我是釣上來的。」
用了些魚餌,往潭底探下去,魚就上鉤了。
「不僅有魚,還不少,只是不好撈,得釣上來。」
那底下的魚長了很多年,大家都以為裡面沒魚。放任它們長得很大。
姜野送過來這幾條,有二三十斤了。
姜榆驚喜萬分:「那我們明天去看看?不知道六子那邊收不收?」
姜野也是這樣想的,但他先來了這邊,沒去找賴六子。
「我過去問問。對了姐,六哥之前還來問過我,說還有沒有辦法收到棉花?」
雲角村的棉花已經沒了,王雲珊和姜野兩個人卯足了勁兒,把大家手裡最後一斤棉花都弄上來了。
但北城這麼大,棉花的缺口哪裡是這麼些能填補的。
姜榆也是偶然得知雲角村有種棉花,才想起能做生意,其他地方還真不清楚。
她先前在福南公社,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二廠這一帶。
「你姐夫等會兒就回來了,我再問問他。你留下來住一晚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釣魚。不過你姐夫要周日才休息,估摸著沒辦法跟我們一起去。」
賀庭岳還沒回來,賀正東和賀莉蘭兄妹倆先放學回家。
看到姜野在,賀莉蘭小聲打了招呼。
賀正東沒說話,跟著賀莉蘭進屋。
只是那低如呢喃的一句話,卻不偏不倚飄進了姜榆的耳朵里。
「又來打秋風了。」
姜榆當下臉色一冷,厲喝一聲:「站住!」
賀正東和賀莉蘭腳步同時頓住,前者板著臉,後者則是有些慌。
「把你的話再說一遍!」姜榆緊盯著賀正東。
賀正東梗著脖子,「我又沒說錯,這時候過來,不是打秋風是什麼?」
姜野下意識想要息事寧人,當下收拾東西要離開。
「姐,還是算了,我先回去。」
姜榆立馬攔住,「不用走,以往我都可以算了,今天他說了你,就不能算!賀正東,從我進門第一天開始你就對我不滿,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弟弟什麼時候過來打秋風了?」
她先前忍了,是覺得沒必要和一個小屁孩計較。
但賀正東沒有收斂,反而得寸進尺。
姜榆才知道,孩子不教是不行的。
賀莉蘭著急地拉住賀正東,勸道:「哥,別說了,快和嫂子道歉!」
賀正東這會兒鑽進了死胡同,和姜榆犟上了,哪裡會道歉。
「我又沒說錯!你沒發現嗎,我們家的兔子沒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她背著我們吃肉,肯定就是給她弟弟吃了!」
姜榆沒想到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中,他心裡不自覺藏了這麼多的不滿。
她面無表情看著賀正東,「還有嗎,繼續說。」
「你給你弟弟做了新衣裳,給大哥和姐姐做了,給你那遠房姨婆都做了,唯獨把我跟我妹妹漏了,這不就是區別對待!」
賀正東吼得臉色漲紅,額頭青筋被怒氣撐開,叫囂著少年的不忿。
姜野眉頭皺了起來,他原先覺得賀庭岳不錯,姜榆和他結婚日子是再舒適不過。
卻忽略了這兩個半大的孩子。
如今看來,賀正東對姜榆幾乎沒多少尊重。
他有心維護自家姐姐,但作為小舅子,還得斟酌開口,不想把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姜野張張口,還沒說話,先聽見賀庭岳的聲音。
「賀正東!道歉!」
賀正東臉色一白,立馬朝著門口看去。
他可以在姜榆面前說這話,卻不敢往賀庭岳面前說。
賀莉蘭一臉麻木,已經沒有了開口的欲望。
因為她知道的事情比賀正東更多,她知道姜榆給他們兄妹倆也做了衣服,只是還沒做好。
連賀飛燕都排在了他們兄妹後面。
她還知道兔子被抱到了二廠食堂那邊養著,她昨天還拉著同學去餵了兔子。
很多事情,只要和姜榆好好說,她都會告訴你。
但賀正東拒絕溝通,甚至不願和姜榆多說一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充滿憤懣的情緒。
「哎喲小賀,不至於呀,和孩子生什麼氣!」徐麗華連忙跑出來勸和。
她最愛摻和熱鬧,時刻在外面關注著呢。
還以為賀正東把自己的話忘了,沒敢把事情鬧大。
林紅霞也過來摻了一腳:「小賀,孩子能鬧,說明心裡有委屈,你要上班,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對孩子有疏忽也正常,先聽聽正東怎麼說。」
這話一出,大家下意識便以為是姜榆讓賀正東受了委屈。
不然怎麼她進門前,從沒見賀正東鬧起來。
賀庭岳沒搭理她們,徑直走到賀正東跟前。
十四歲的少年發育很快,身高已經到了他的肩膀。
眉眼間藏著不服氣,卻礙於他在,只能壓抑著。
「既然大家都在,那你自己來說。」
賀庭岳敢開這個口,便是全然信任姜榆。
段老爺子也在這時站了出來,一張臉沉著嚴肅,不動聲色掃了徐麗華一眼。
「正東,你只管說,若真是受了委屈,不說你大哥,段爺爺給你做主!」
他和賀庭岳是一樣的,絕不相信姜榆能做出苛待烈士遺屬的事。
林冬花跟著走了出來,直接站到了姜榆身旁,以一種給她撐腰的姿態。
「確實該說清楚,我這兩日不止一次兩次聽見徐大媽說姜榆對正東不好,都傳到其他大院兒去了。再發酵下去,對我們大院兒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