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正在屋內抄寫佛經靜心,冷不防老夫人披頭散髮闖入。
面目猙獰如鬼,驚的錦繡以為碰上了刺客,差點抄起牆角的掃帚,將人給轟出去。
「瞎了你的狗眼,睜大眼睛看看我是誰!」
老夫人把被雨水打濕,宛若黑色水草貼面的頭髮扒開,錦繡才驚呼一聲:「老夫人!」
侯夫人也趕緊放下佛經,難掩驚訝道:「母親,您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樣,來人,還不快燒熱水,備薑湯,帶老夫人下去更換衣物——」
侯夫人剛開口,便別老夫人冷聲打斷了。
她將在鳳安然那受的氣,全都撒到了侯夫人身上。
「月娘,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我好端端上門叫她回府,她倒好,將我趕了出來,這天底下,哪有驅趕長輩的孽障!」
老夫人氣的臉色通紅,重重喘氣,不停拿手拍打胸口。
「我看你們母女就是想誠心氣死我!」
最後一句帶著幾分慟哭,將院子裡灑掃的下人們,都吸引到了門口。
老夫人竟然真的去請安然回來了?
侯夫人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同時心中也多了幾分安慰跟驕傲。
老夫人邊哭,邊掀開眼皮看侯夫人的反應。
但見她不僅不為所動,甚至隱隱帶笑,不知在想什麼。
更是氣的一聲怒吼:「月娘,我在跟你說話呢!」
侯夫人驟然回神,不疾不徐開口:「兒媳聽著呢。」
老夫人:「……」
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所有撒的氣,又雙倍返還給了她。
老夫人氣的心口窩都開始犯疼了。
「你現在,給我去把孽障帶回來,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
老夫人氣急敗壞開口,原本一心想要接回女兒的侯夫人卻不急了。
而是帶著幾分為難,看向老夫人道:「母親,你這要求有點為難兒媳了,安然當初是你趕出侯府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要是去叫她,只怕她不肯跟我回來。」
老夫人氣的直瞪眼,「怎麼不肯回來,她一個小輩,還要長輩三催四請,皇家公主都沒她那麼大的臉!」
「要不是熹貴妃要見她,打死我都不會把這孽障重新叫回來!」
侯夫人含笑看著「吐真言」的老夫人,眼底閃過冷色。
原來,是因為熹貴妃要見安然,老夫人才如此著急。
如果不是貴人召見,只怕就算安然餓死在外,她也不會想起這個孫女。
壓下心中的不快,侯夫人再度開口:「熹貴妃不是才見了洛顏,為何又要見安然?」
貴人召見,不知是福是禍,侯夫人不敢大意。
「貴妃召見,我哪知道做什麼,總之,如果鳳安然不能及時進宮拜見貴人,牽連了侯府,你自己看著辦!」
老夫人今天生氣太多,繼續回房躺著休息。
甩下這句話後,便黑著臉,帶著貼身嬤嬤離開了。
這一覺,老夫人直接睡到了日落十分。
精氣神總算緩過來,她才差人去打聽侯夫人那邊的動靜。
誰知不打聽還好,一打聽,頓覺心肺又要爆炸了。
她聽說,她走後,侯夫人確實離開了侯府,前往了鳳安然所在的府宅。
但是沒到一個時辰就又回來了,而且根本就沒有帶回鳳安然。
氣的老夫人水都沒喝,氣勢洶洶又趕到了侯夫人的院落。
她到的時候,侯夫人正在喝茶。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工夫喝茶!」
老夫人一把將茶杯奪過,重重砸到了桌面上,看向侯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噴火。
「不是讓你去把那孽障帶回來,人呢?」
侯夫人不急不躁,面露為難:「母親,我去找過安然了,可安然說,在外面比在侯府自在,而且……」
「當初是祖母將她趕出府,現在需要她了,才來找她,若是往後不需要了,豈不是又要趕走。」
「她不想再多經一遭麻煩,索性直接住在外面,更自由自在。」
「好個自由自在,她就是存心想要氣死我!」
老夫人呼吸逐漸急促,竟然一口氣沒上來,整個後仰倒地。
老夫人突然暈倒,院落陷入驚亂。
侯夫人卻不慌不忙,命人將她抬回房間,又請了大夫。
大夫來後施了針,老夫人才悠悠轉醒。
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緊緊抓住侯夫人的手,惡狠狠威脅:「若不想氣死我,背上不孝弒母的名聲,就給我把那孽障抓回來!」
侯夫人低眉順眼,抬手輕拍老夫人的掌背。
「母親,您身子剛恢復,切莫動氣,安然那邊,兒媳實在愛莫能助……」
「身為親生母親,將她趕出侯府已是悖德,如今再強行將她押回,月娘實在做不出。」
侯夫人邊說邊開始抹淚,那為難糾結的模樣,讓身旁的下人都為之動容。
「若是母親誠意想請回安然,不如多用點誠意,畢竟這孩子我也算了解了,吃軟不吃硬。」
侯夫人一番演技,把老夫人弄的啞口無言,完全沒有辦法再繼續逼迫她。
否則,便顯得她不通人情,強逼兒媳。
心煩意亂之際,只能將這鬧心的兒媳給趕了出去。
臨走時,侯夫人還故作不放心地叮囑老夫人,不要動氣,萬萬保障好身體。
哪知侯夫人帶著錦繡一離開,老夫人便氣的揮手打翻了藥碗。
「月娘這個賤人,平日裡賢惠溫順,沒想到全是裝的,實在可恨!」
「祖母——」
老夫人正怒氣上頭髮作,等了多時沒見回信的鳳洛顏,便親自來到了老夫人這邊。
剛進院子,就目睹了老夫人與侯夫人不歡而散的場面。
刻意等到侯夫人離開後,她才去見老夫人。
老夫人心氣不順,看到鳳洛顏過來,臉色也沒有多少緩和。
「你怎麼來了?熹貴妃那邊派人來催了?」
她以為鳳洛顏是過來催她,眉眼當即皺成了溝壑。
鳳洛顏卻隻字未提熹貴妃那邊,而是帶著心疼坐到老夫人床邊。
伸手,輕拍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祖母別生氣,我們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了,娘還說往後要好好孝順你呢。」
討巧的說著,鳳洛顏將一個安神錦囊遞給了老夫人。
「娘知道祖母近日睡眠不佳,點燈熬油七七四十九日,親手為祖母縫製這安神佛經錦囊,就是期望祖母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聽了鳳洛顏的安撫,又收到了別出心裁的錦囊,老夫人心氣緩和了不少。
「還是你們孝順,不像那個月娘,就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祖母,您也別動氣了,既然安然妹妹不願回來,那我便去回稟熹貴妃,是她不願見,與我們侯府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