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成軒的問話,讓侯夫人心中又是一陣冷笑連連。
一顆心,宛若被豁開一個大口,呼呼灌入的全是凜冽寒風。
看啊,這就是她一心一意盼著念著的丈夫,這就是她奉獻了十多年光陰,為他生兒育女,撐起偌大侯府的丈夫。
原來,如今的自己在他心裡,當真變的可有可無。
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如何將他的心上人迎進府。
可笑,當真是可笑……
侯夫人心中無盡蒼涼,面上卻始終維持著該有的鎮定與優雅。
「當然,我林清月從不說謊。」
鳳成軒聞言,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他想,侯夫人既然願意讓他以平妻身份,將李玉茹迎進門。
那也就代表,她不會計較這次發生的「偷盜」事件。
一時間,鳳成軒看向侯夫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暖意與欣慰。
「月娘,我就知道你最是識大體明事理。」
鳳成軒含笑上前,獎賞般,伸手要去握侯夫人的手。
可還沒等他碰到,侯夫人便後撤幾步,拉開了與鳳成軒的距離。
鳳成軒手落空,臉上瞬間爬上不滿。
「月娘,你這是何意?」
侯夫人淡然一笑,「我說過同意侯爺迎李夫人進門,但沒說過,沒有其他的條件。」
鳳安然露出笑容,她就知道,侯夫人不會讓她失望。
經歷了淬火般的蛻變,她本就該浴火重生了。
「什麼條件?」
鳳成軒皺眉,心中開始還覺得侯夫人懂事的那點觸動,霎時間煙消雲散。
她怎地如此不懂事,為夫君分憂,還要提什麼條件,這本就是她的分內之事。
侯夫人看著面色不滿地鳳成軒,徐徐開口:「我的條件是,侯爺這場迎娶平妻的婚禮,必須風光大辦,宴請十里長街百姓,達官貴人前來觀禮,並且,我只給你們半個月的準備時間。」
「若半個月後,侯爺未能做到如上要求,那麼我絕不會容許她,踏進侯府門檻一步!」
後面的話,帶著幾分凌厲的恨意.
恰逢侯夫人目光看向李玉茹,惹得她一陣戰慄。
「侯爺可敢?」
收回落在李玉茹身上的目光後,侯夫人微抬著下巴,看向面色微變的鳳成軒。
他不是一心想娶那個女人嘛,可以,她讓他娶!
只是,若想風光大辦,宴請十里長街,達官貴人,那麼首要條件就是,鳳成軒恢復侯爺身份。
否則,他若敢辦這親事,她就敢大義滅親,將他告發到朝廷那去。
一個本該戰死沙場的侯爺,突然攜著美嬌娘重返侯府,她倒要看看,皇上會怎麼對待他這個「欺騙之臣」!
「林清月,你這根本就不是為本侯分憂考量,你這是想要本侯的命!」
鳳成軒也不是個傻瓜,只消片刻思考,便理解了侯夫人條件背後的深意。
就連還以為林清月終於開竅,決定對自己妥協的李玉茹。
也哭哭啼啼開口道:「林清月,你不想我與侯爺在一起,又何苦這般折辱侯爺,拿侯爺的生命安危冒險,你分明知道這樣會害死侯爺!」
「哦?害死侯爺?我身為妻子,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夫君,侯爺這般神通廣大,當年如此兇險的戰場都能活著歸來,還有了嬌妾好大兒,想來,恢復身份這麼簡單的事,也不在話下——」
鳳成軒暴跳如雷,指著林清月的鼻子怒罵:「林清月,你休要胡言亂語,我現在懷疑,是你故意將御賜金牌藏起,嫁禍玉娘,我怎麼早沒看出,你是這般蛇蠍心腸的毒婦!」
蛇蠍心腸的毒婦?
侯夫人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角就沾染了淚。
她為丈夫守節十五年,她是蛇蠍毒婦?
她伺候婆婆,在她重病時寸步不離,盡心侍疾,她是蛇蠍毒婦?
她一心為侯府為這個家,不惜拿自己的嫁妝貼補,讓自己活的像男兒般頂天立地,她是蛇蠍毒婦?
好啊……
這段夫妻的緣分,終究是在這一句「蛇蠍毒婦」中斷的徹底了。
侯夫人緊閉雙眼,再度睜開時,眼底早已是一片清冷之色。
「侯爺高興怎麼說,便怎麼說吧,總之達不到我的條件,她休想踏進侯府一步,一日為外室,終身是外室,連妾都不如!」
侯夫人笑著開口,語速不急不緩,笑容卻是格外燦爛。
「妾身告退——」
她朝著氣到臉色清灰的鳳成軒服了服,繼而抬頭挺胸,頭也不回離開。
錦繡見侯夫人離開,忙跟著追了上去。
倒是鳳安然,落後一步,看著面色不虞的鳳成軒道:「我送鳳侯爺最後一卦,悔不當初,痛失所有。」
留下這八個字,鳳安然便轉身,在鳳成軒歇斯底里的怒罵中,揚長而去。
「大小姐,夫人回房後,便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還不讓我上前,她不會想不開吧?」
鳳安然剛來到侯夫人的院落,便見錦繡愁容滿面,在侯夫人房門前來回踱步。
見到她來,才宛若見到了救星。
「錦繡姑姑,你先去休息吧,這裡我來。」
錦繡點頭離開,還順帶屏退了院中所有的下人。
將空間留給了這母女倆。
鳳安然走上前,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母親,我可以進來嗎?」
沒人應聲,鳳安然也不急,好一會後,房門才被打開一角。
鳳安然走進去,便看到哭腫了雙眼的侯夫人。
她抬頭看向鳳安然的眼神,格外的委屈。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安然,你是不是也覺得母親很傻?」
鳳安然走上前,將她抱住,柔聲安慰:「不傻,我覺得剛才娘親很棒,很耀眼。」
「真的?」
侯夫人抽噎抬頭,鳳安然重重點頭:「真的,我都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勇敢。」
可算是被鳳安然鬨笑,但很快,侯夫人又憂愁起來:「可惜了那御賜金牌,不知被李玉茹偷盜藏在了哪裡。」
聽起來,侯夫人也似覺得,盜她御賜金牌的人是李玉茹。
「母親,你看看,這是什麼?」
侯夫人聞聲抬頭,便看到了攤放在鳳安然掌心的御賜金牌。
她驚呼出聲,忙不迭詢問鳳安然到底怎麼回事。
鳳安然便將自己與錦繡的籌謀都告訴了侯夫人。
本以為她多少會有點生氣,畢竟這事她確實下了劑猛藥。
「安然,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母親還看不透你父親,還下不了這個決定……」
「安然,母親想清楚了,要跟你父親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