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福星能變?

  了塵腳步微頓,雙手合十背向寧星棠而站。

  片刻後,他道了聲佛號,向外走去。

  微風攜來了他悲憫的聲音:

  「人心可變,福星亦可變。」

  禪房內,竹影婆娑。

  叮咚的水聲,伴隨著裊裊檀香氣,似能撫平人內心的焦躁。

  寧星棠靜靜坐著。

  杯中的茶盞,漸漸沒了熱氣。

  許久之後,她唇瓣溢出清越笑音。

  她不緊不慢站起身,理了理鬢髮,看向窗外。

  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眼底的光越來越亮。

  喲喲站在樹上,歪頭看著她,「小小人類,你現在要去救那些禿腦袋了嗎?」

  寧星棠指尖卷著一縷髮絲,眼底流淌著瀲灩的光澤,紅唇輕掀,吐出堅定的一個字:

  「救!」

  白送上來的氣運,不要是傻子。

  了塵醫術不低。

  寺中後院種植著大量草藥。

  僧人們生病了,都是找了塵大師看。

  甚至有些貧苦百姓也會來寺中求藥。

  只要他們需要的藥材寺中有,了塵都會送給他們。

  此次僧人生病,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算是了塵送了她一個機緣。

  向佛之人,感恩心更重。

  她救了這些僧人,天道氣運又會往她偏一點兒。

  她想驗證一點——

  寧家兄弟的追妹之路,是否也和天道氣運有關。

  ……

  後院禪房。

  商墨懶懶坐在窗前。

  他一手支額,指間捏著一枚黑棋。

  黑色的棋子,襯得他肌膚愈加冷白如玉。

  他不緊不慢落下棋子。

  遠遠看去,恰好把白子全都圍在中間。

  太子鬆了力道,任由指間夾著的白棋落回棋盒中。

  他輕笑一聲,看向商墨的目光,平和淡漠。

  不像看自己弟弟,也不像看仇人。

  像悲憫的神佛,無情無欲看著螻蟻般的世人。

  「三弟,你殺氣太重了。」

  商墨長睫低垂,目光落在棋盤上,不咸不淡說了句,「今天不比美了?」

  太子:「……」

  有個不省心的同胞弟弟,真的腦殼疼。

  堂堂一國儲君,熱衷和自己弟弟比美,這像話嗎?

  他看破紅塵的面容,罕見地出現裂縫。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被商墨盡收眼底。

  他不動聲色,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皇兄繼續吃齋念佛,朝堂可能就被人吃了。」

  太子微微一笑:「有三弟和顧老等忠臣在,沒人吃得下。」

  「皇兄就不擔心我奪了你太子之位?」

  「三弟喜歡,儘管拿去。」

  商墨抬眼,深深看了他一眼,「真看破紅塵了?」

  太子聽言,腦海中莫名想起那日踩在白蟒頭頂的紅裙少女。

  她肆意張揚,明艷昳麗。

  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自己那弟弟,為何那麼執著當小三了。

  他垂下眼,答非所問,「父皇不會允許你為鎮國公府翻案的。」

  商墨眼底划過一絲冷意:「忠魂不能蒙冤。」

  太子輕嘆一聲,眼神透著悲憫,「鎮國公府一案,牽扯到三十年前的皇商秦家,一旦翻案,無數官員會被牽累。」

  商墨眼神極冷:「守衛邊疆的戰士,就該因這群蛀蟲爭權奪利而無辜喪命嗎?」

  「三弟,你該明白,水至清則無魚。」

  商墨猛地捏緊茶盞,眼底戾氣瀰漫,「他們不該動將士。」

  深吸一口氣,他壓下心底翻湧的殺意,抬眼對上太子那張俊逸漠然的面容,聲線冰冷:

  「皇兄找我來,是為了會試之事吧。」

  「秦泠舒雙元及第,對柳滄威脅極大,柳家想要阻了秦泠舒的會試之路。」

  太子眼中滿是讚賞:「慧極必傷,三弟,有時不必這麼聰明。」

  商墨冷笑:「皇兄生得八百個心眼子,弟弟我要是不聰明一點兒,現在怕是屍骨都找不到了。」

  太子微微一笑:「秦泠舒姓秦,弟妹養父母也姓秦。」

  「三弟覺得,他們之間是何關係?」

  商墨瞳孔幾不可察地微縮。

  他垂下眼,端起已經有些涼的茶水,一口飲盡,狀似隨口道:

  「八百年前是一家吧。」

  他的人已經攔截了東宮對秦家的探查,按理說東宮應該探查不到秦家的消息。

  但以他對這位癲皇兄的了解,他不會無的放矢。

  難道,寧月瑤的消息送到了他手中?

  太子拎起茶壺,重新給他倒上茶水。

  俊逸冷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真的看破紅塵,皈依佛門。

  他平靜地岔開話題:「你和弟妹什麼時候補辦婚禮?」

  商墨淡淡瞥他一眼,懶洋洋反問了一句,「想坐高堂了?」

  太子失笑:「那你和弟妹的婚禮,得在父皇駕崩後才能補辦了。」

  商墨撩起眼帘。

  卻在下一秒,瞳孔猛地一縮。

  斑駁透過窗沿灑落的陽光,落在那清冷的男子身上,更加襯得他不食人間煙火般縹緲。

  只是他低頭擺弄茶壺的那一剎那,側顏像極了——

  顏青!

  但柳皇后只生了太子一子……

  柳家祖輩從未去過荊州。

  顏家祖地,是荊州。

  就在商墨思索間,禪房內光線一暗。

  窗戶,出現一個白色的蟒蛇大腦袋。

  先前闖入冷宮的白蟒,將大腦袋擱在窗沿,戒備地瞅著商墨。

  太子抬手摸了摸它的大腦袋:「今日弟妹在寺中,你別亂竄,小心嚇到僧人,她把你蛇皮扒了。」

  白蟒靈動的眼眸中,浮現一絲懼怕委屈。

  它都沒吃過人,最多吃點鳥雀山雞打打牙祭。

  那兇悍的女人見面就給它下毒,一點都不講武德。

  「去吧,我晚點來看你。」

  白蟒蹭了蹭他的掌心,扭著身子劃入院中的枯井,消失不見。

  商墨掩住心底思緒,淡淡問道:「皇兄際遇可真好,這般罕見的白蟒都被你遇見。」

  太子目光落在枯井處:「這條白蟒,是弟妹救的。」

  商墨眯了眯眼尾:「回寧府前?」

  太子高深莫測笑笑:「這個問題,等弟妹想起來後再回答你。」

  商墨眼底色澤晦暗不明。

  如今的寧星棠,芯子早就被大鬼物占據。

  若是原來的寧星棠回寧府前就救了白蟒,那太子知道秦泠舒的身份就不奇怪。

  或許,秦家夫婦的失蹤,也是他的手筆。

  只是不知他這位皇兄,今天玩的哪一出。

  不比美,反而故意透露他知道秦泠舒的身份。

  他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