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銀月的心是冷的,捂不暖

  寧星棠起身,撿起花叢中的一塊石頭。

  「小四,你到底要做什麼?」

  在寧澤遠驚恐不安的目光中,她高高舉起手中石頭,猛地砸下。

  「小四!!」

  在石頭砸下的瞬間,寧澤遠驚恐地嘶吼出聲。

  寧星棠繼續舉起石頭。

  半枚玉佩已經被砸碎。

  她面無表情,用更兇狠的力道砸向另外半枚玉佩。

  寧澤遠完全愣住了。

  就連匆匆趕來,準備給寧星棠一個教訓的寧楠熙。

  也傻眼了。

  「二哥哥!」寧月瑤的尖叫猛地傳來。

  在石頭第二次砸下的瞬間,寧澤遠來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反應用手覆在完好的另一半玉佩上。

  石頭狠狠砸在寧澤遠手背上。

  鮮紅的血液流出。

  這一刻,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突然撲上來。

  他只有一個想法——

  不能讓小四完全毀了玉佩,否則他就真的失去小四了。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小四。

  他想要會軟軟糯糯喚他二哥的小四。

  寧星棠面容上的疤痕在陽光下,猙獰可怖。

  她紅唇揚起一抹笑。

  明明笑著,卻令寧澤遠心頭極為不安,啞著嗓音艱難吐出七個字:

  「小四,玉佩不能毀。」

  寧星棠歪頭,笑得詭艷幽冷:「寧二公子不是說要趕我出府嗎?」

  「不過一枚毫無作用的玉佩,為何毀不得?」

  一連兩問,問得寧澤遠啞口無言。

  他說要趕她出府,是嚇唬她。

  以前只要這樣一說,她都會跪著求原諒。

  「小四,你別這樣笑......」

  不想要,就不要笑。

  寧月瑤強忍著對蟲蛇的恐懼,撲到寧澤元面前,拿出絹帕裹住他的手。

  她淚眼迷濛地看向寧星棠:「姐姐,這枚玉佩是寧家祖傳之物。」

  「娘親將它分成五份,給了我們兄妹五人,寓意護佑我們平安。」

  「姐姐對我不滿,沖我來就好,但姐姐不能毀了母親的心意啊!」

  寧澤遠神情恍惚:「小四,你出生在夜晚,明月高懸,所以娘親刻意將屬於你的玉佩雕成月牙形。」

  「大哥說,你是天上銀月......」

  寧星棠垂了垂眼,嗤笑,「銀月的心是冷的,捂不暖。」

  「不像暖陽,無需捂,反而能給人溫暖。」

  她抬眼,定定看著寧澤遠,「這也是寧大公子說的。」

  她回寧家,聽得最多的就是小五是我們的小暖陽。

  她被寧月瑤誣陷,沒人信她。

  反而全都責罵她欺負寧月瑤。

  寧楠熙一邊避讓著不斷從腳邊爬過的蟲蛇,一邊怒罵:「大哥說得沒錯,你就是冷心冷情捂不暖!」

  「把二哥的手砸成這樣,你這個心腸歹毒的惡女,根本不配做我們的妹妹!」

  寧星棠撩起眼帘,嗓音慵懶,眼神卻異常冰冷:「寧楠熙,你算哪根蔥,也配當本小姐的哥哥。」

  話音落下,她將手中沾了血的石頭,砸向寧楠熙。

  恰好一條色彩斑斕的蛇朝寧楠熙吐舌頭。

  他低頭躲避,猝不及防被石頭砸中額頭。

  鮮血瞬間直流。

  「你!」他捂著額頭,神色猙獰瞪著寧星棠,握著拳頭就要衝過來,「你敢拿石頭砸我,我打死你!」

  「老三,你胡說什麼!」

  伴隨著寧澤遠冷冽的話音。

  戧——

  兵刃出鞘聲傳來。

  習武之人的警覺,讓得寧楠熙停下腳步看過去。

  只見十名黑衣衛士,手齊齊握在劍柄上。

  劍被拔出半截。

  在細碎的陽光下,反射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商墨一手支額,懶懶靠在輪椅上。

  容顏清雋如畫,矜雅尊貴。

  他輕笑一聲,清洌如寒玉動聽的音色,令人頭皮發麻:

  「習武之人殘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且這弱女子還是他親生妹妹。」

  「丞相府的家教,真是讓本王開了眼界。」

  寧澤遠上前一步,攔在寧星棠前方,「墨王,父親身子不適,無法接待您。」

  言外之意。

  丞相府不歡迎你。

  商墨懶懶撩起眼睫:「是丞相府管家向本王求救,本王才屈尊降貴,到......」

  他視線頓了頓,看著一團黑影慢悠悠從自己腳下爬過。

  他沉默了一瞬,繼續道:「到這蛇鼠一窩的相府。」

  寧澤遠看著滿地的蟲蛇。

  沉默了。

  想反駁,但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只乾巴無力地道:「沒有老鼠。」

  話音落下,一隻肥碩,幾乎有成人頭顱大小的灰色老鼠,迅速從眾人面前經過。

  寧澤遠:「......」

  寧月瑤發出尖銳的叫聲,承受能力到達極限。

  眼睛一翻,再度暈了過去。

  徐陽笑倒在常賢肩頭。

  常賢嫌棄地拎著他後頸,推開,「渾身汗臭,別黏在我身上。」

  寧星棠樂不可支。

  她背著手,蹦跳著來到商墨面前,彎腰看他,「感覺怎麼樣?」

  商墨緩緩撩起眼帘。

  對上商墨的眸光,寧星棠瞬間覺得好似明珠上的遮擋物被掀開。

  男人深邃的鳳眸中,好似盛滿了九天之上的萬千星輝。

  熠熠生輝。

  九天之上的星辰,也不過如此。

  寧星棠緩緩蹙起眉尖。

  明珠依舊還有塵。

  這些遮住明珠的塵,有些礙眼。

  「遮眼的絲絹呢?」

  商墨長指,從袖中勾出一條純白絲絹。

  寧星棠接過,覆在他眼上,「你的眼睛不能長時間見強光。」

  「這段時間出門,需得遮眼。」

  滿院蟲蛇,在寧星棠走來時,整齊有序地散開。

  那樣子,就好似膜拜王者。

  百蟲朝......王?

  常賢和徐陽對視一眼。

  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商墨呼吸間縈繞著似曾相識的海棠香。

  他聲色淡漠裹挾著隱隱威壓:「本王要和本王的未婚妻聊聊,二位請便。」

  男人一襲黑金長袍,墨發以白玉髮簪半挽在腦後。

  姿容絕世,白綢覆眼。

  饒是臉色略顯蒼白,眉眼帶著病氣坐在輪椅上,也掩不住周身矜雅清貴。

  以及骨子裡透著的腥風血雨味兒。

  那是在久經沙場浸染出的。

  寧澤遠彎腰抱起昏迷的寧月瑤,皺眉道:「墨王,您和小四的婚姻,聖上已經下旨廢除了。」

  商墨漫不經心開口:「廢除了重訂便是。」

  寧澤遠還想說話,徐陽上前,「寧二公子,王爺有事與四小姐商談,請。」

  寧澤遠看向寧星棠:「小四,你當真要單獨與外男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