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由於余歲安心情欠佳,食材的處理和烹飪都交給了尤莉準備。
泰伊斯不愧是聲稱自己一定會讓余歲安成為教堂教眾的傢伙,即便知道余歲安心情欠佳的原因是自己,依然留在旅館裡又蹭了一頓晚餐,這讓曼塔在他冒犯余歲安的原因之外又多了一個看他不順眼的理由。
晚飯後差不多就是旅館歇業的時間了。
尤莉在收拾完餐桌後進了後廚打掃衛生,曼塔也回到櫃檯後清點一天的帳目。旅館裡唯二兩個『閒人』各自占了一處椅子,無聲的尷尬在整個大廳里蔓延。
最終余歲安實在受不了泰伊斯灼熱的目光,不得不站起來趕人。
「時間也不早了,大人你也早點返回教堂休息吧,小店今天已經停止營業,就不招待你了。」她拉開旅館的木門,眼神里催促的意味十分明顯。
泰伊斯也不覺生氣,從善如流地從座位上站起走到了旅館大門外,原本打算轉身再說點什麼卻聽到身後的大門被人用力關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他愣愣地站在台階上有些失語,半晌才輕笑著下了台階往教堂方向走去。余歲安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的不滿的個性,這讓泰伊斯想要將她吸納進教堂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打發走了牛皮糖一樣的泰伊斯,余歲安心情終於變好了不少。
她靜下心來整理分析著今天下午在公墓收集到的信息。
雖然找到了十年前這場疫病的源頭,但她依然無法得知這場疫病開始流行和完全爆發的時間。
她所擔心的並非是自己會被疫病感染,而是擔心自己的任務會受到疫病的影響出現其他狀況。況且,就算她知道了疫病完全爆發的時間,她也沒有權限去進行干預,這也算是繭房某些副本中一道特有的隱形規則。
已經發生的歷史不會消失。
作為副本玩家,身處於歷史之中時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玩家們唯一不受限制的行為,也只有儘自己所能去尋找歷史的真相。
余歲安一直整理信息到半夜,如果不是任務欄彈出了新的提示並且還是突發狀況,以她的精力能直接熬夜到天亮。
曼塔急匆匆端著燈台來書房找她時,樓下響過的急促拍門聲她也聽見了,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尤莉由遠至近的走到旅館大門前開門的腳步聲。
兩人來到樓下和尤莉碰面時,剛才拍門的人已經趕往下一家去了,行色匆匆,有幾分風雨欲來的味道。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了還在挨家挨戶的拍門。」
余歲安向唯一知曉情況的尤莉詢問,得到尤莉這樣回答:「大人,是鎮長家的大兒子雷德突然病倒了。」
「雖然那孩子平日裡身體就不太結實總是沒什麼精力,但也能笑能鬧看起來和其他孩子沒太大差別。」曼塔將旅館的大門重新關上,拉了椅子坐下。
「但剛才來的人說,雷德是突然就病得下不了床了,這才來問問我們有沒有什麼能用的藥借給他們用一用。」尤莉點亮了一樓的燈台,火光映出她臉上的一點擔憂。
「我們有藥嗎?」曼塔和尤莉兩人齊齊搖頭,「大人藥品這種珍貴的物品我們接觸不到的。」
不是沒有而是接觸不到。也就是說,藥品被掌握在某些特權人群手裡了。
余歲安沒有繼續追問,對於薩利那的存在又多了幾分猜測。
但現在她更擔心鎮長長子雷德的情況,她擔心是疫病流行前的前兆。
余歲安準備去一趟鎮長家看看情況。讓曼塔和尤莉給自己留好門,她則帶了一盞油燈隨意披了件長披風往鎮長家趕了過去。
踩著夜色趕到鎮長家中時,鎮長家裡已經聚集起來了不少人。光是她認識能叫得出名字的小鎮居民就有四五個,不僅屠夫父子來了,公墓的守門人和教堂僅有的兩名傳教者也在場。
待在泰伊斯身旁的人正是上次從集市偷偷跟蹤余歲安回到旅館的青年,雖然坑了對方一把,但後面自己的住址還是暴露給了教堂。
那兩人此刻正在大廳的角落裡和鎮長低聲交談些什麼,自然沒有注意到余歲安的到來。
得益於玩家優秀的身體素質,即便三人有意放低了聲音,余歲安還是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鎮長懇求泰伊斯作為教堂的傳教者出面為他的長子賜下聖藥,以減輕長子患病的痛苦。泰伊斯婉言拒絕了鎮長的請求,卻聲稱自己會讓勒蘭給鎮長的長子進行祈福儀式,祝願他能夠早日擺脫病痛恢復健康。
泰伊斯那番推脫的說辭,讓余歲安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教堂。
教堂是指望不上的,雖然余歲安也沒指望過教堂能幫上忙。
她湊近了另一邊正在招待客人,卻仍然為孩子擔憂落淚的鎮長夫人,提出了想見一見病人,她或許能有辦法緩解病人所遭受的病痛折磨。
也許是關心則亂,幾乎沒怎麼猶豫鎮長夫人就答應了下來。
余歲安被鎮長夫人蒂娜領上了樓,還沒走到病人房門前,被病痛折磨得虛弱的呻喚聲就傳進了她的耳朵里。就算現在沒有蒂娜領路,余歲安也能通過聲音準確找到病人所在的房間。
她跟在蒂娜身後到了房間,推開門走進去後發現房間裡還有第二個人在。
這人是同泰伊斯一起來的另一個教堂傳教者,沒記錯的話是叫:勒蘭。在余歲安她們進房間之前,他似乎剛為雷德進行了祈福儀式。
也許是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原本處於放鬆狀態下的人肉眼可見的變得緊張起來。更是在見到蒂娜身後走進來的余歲安時,整個人都往後縮了縮,就快要把他那纖細的小身板,全部藏進那身傳教者袍服中去了。
余歲安當然記得勒蘭之前的跟蹤行為,只是眼下比起找他麻煩,更重要的是確認雷德所患的疾病是否為疫病。
雷德躺在房間的木床上,緊閉的雙眼表明對方正處於昏睡狀態。余歲安不知道在病痛的折磨下,還能睡覺是否歸功於剛才祈福儀式的功勞。
但雷德潮紅的面色、細密的汗珠、皺緊的眉心、痛苦的低聲呻喚和緊緊抓著被子不放的雙手,都傳達出身體主人即使是在昏睡的狀態下,也依然飽受病痛折磨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