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男爵非男爵

  凍土領，犀角山上。

  明亮的月光下，萊恩在城堡中打量著掛在牆上的雕刻，那是一塊石板，一塊從艾克斯涅爾帶回來的石板。

  石板很高，上面雕刻著古老的子民在雄鹿的帶領下穿山越嶺，來到了豐沃的土地上紮根，也雕刻著每當陽光升起，雄鹿就會站在高山之巔，讓人們得以仰望它的輪廓，曾經的部落變成了繁榮的國度，人們祭司久遠的過去，在這石板上，似乎孕育著時間的光芒。

  「你知道，為什麼它足夠珍貴，每個貴族來到這裡，都忍不住驚嘆嗎？」

  萊恩對著身旁的比爾德說道，後者搖搖頭。

  「老爺，我不知道。」

  「因為那些貴族，他們通過這雕刻，看到了一個古老的文明，那是波瀾壯闊的世界和巍峨瑰麗的天空。」

  「石板很便宜，隨便一戶家庭都能夠敲敲打打出來這樣一塊石板。」

  「它本身很廉價，珍貴的也從來不是它的本身，而是它身上承載著的信仰。」

  「也就是——屬於它自己的故事。」

  「這塊石板的故事，見證著一個世界的絢爛，所以它是無價之寶，貴族們哪怕想要，也出不起購買的價錢。」

  「倒是南邊的梅倫德斯子爵，想要我送他這樣的一份古董禮物。」

  「這些故事，讓它們的價值比黃金還要珍貴。」

  ……

  安達拉王國，黎明城。

  聽完吟遊詩人的描述，一位位貴婦人的眼神忍不住出現晶瑩。

  「沒想到，這小小的果實，竟然來自於六百年前。」

  「萊恩男爵真幸運，竟然能夠找到這樣的清甜的水果。」

  「也許是甜果的幸運，六百年後終於等到了看見它美的人出現。」

  宴會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這些女人都腦補了多少劇情，而萊塔王后則問道：

  「你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是的，尊貴的王后，您是最美麗的女人。」

  「萊恩男爵將你們帶出來後，那個世界呢？」

  吟遊詩人的眼神中流露著追憶，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

  「或許，它已經追隨偉大的神靈而去。」

  「北境淹沒了一切，世界走向了終點，我們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被冰封的南方海洋，在那之後，我們已經失去了故鄉，迎接新的家園。」

  「您手上的甜果，那是我們對它的稱呼，萊恩大人才是它的主人，萊恩大人給了它一個六百年後的名字。」

  「男爵大人攀爬懸崖的那一天，天空在下雪，似乎在哭泣世界即將到來的命運。」

  「在風雪中，萊恩大人給了它一個名字，叫做雪憐。」

  「大雪指引著男爵發現了它，即便是在北境風雪中依舊守望曙光的甜果。」

  吟遊詩人轉過頭，看向另一個女人手上的果實。

  「子爵夫人，您手上的水果同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雖然它不是男爵大人發現的，但是它的身上，也有著神靈傳給我爺爺的爺爺，傳到我的世界無數的祖先，最終，口口相傳，被年少時的我們記憶。」

  「它……」

  ……

  黎明城。

  夜晚的黎明城似乎預示著這座城的名字，它並不安靜，黑暗的喧囂中，所有人都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男人們最喜歡的玩具永遠都是堅硬的鎧甲和鋒利的長劍。

  一名吟遊詩人將在短暫的言語收穫了一雙雙眼睛的注視後，將腰間的騎士長劍連帶劍鞘拿在了手中。

  「你們知道嗎？我手中的長劍，有著一個響亮的名字。」

  「它叫做『雪龍吟』。」

  「在三年前，在距離這座城遙遠的帝國北風行省，在我的領主，尊貴的萊恩男爵前往自己的凍土領的過程中。」

  「那是一年的冬天，你們或許從未見過帝國的北風，那裡每年冬天都會被積雪覆蓋，而凍土領，在帝國的最北邊，深入北境。」

  「男爵前往自己的領地並不順利，每一個腳印，都會在雪地中留下深深的印記，那是北境在告訴他，你回去吧，北境不是你能夠來的地方。」

  「男爵大人並不服輸，他知道自己會勝利，戰勝寒冷的北境。」

  「於是他來到了山峰的最高處，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雪崩了。」

  「在山巔的男爵，抽出了自己的長劍，死死的插在岩石的縫隙中，他不知道雪崩什麼時候會結束，那個時候的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手中的武器。」

  「長劍沒有讓年少的男爵失望，他們信任著彼此。」

  「最終，一切散去，天空的陽光是金黃，大地的雪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凍土領出現在了男爵的眼前。」

  「當男爵注視遠方的時候，有龐大的巨龍在雪山之上飛向了遠方，巨龍因為他的到來而選擇離開這片溫暖的土地，去到北境之中重新尋覓龍穴。」

  「留在那片天空的，只有巨龍的咆哮和雪崩後的生機。」

  「在那之後，萊恩男爵大人下令鍛造了一柄又一柄的長劍，將它們插在那雪崩的山峰上，它們每一把的名字，都叫做『雪龍吟』。」

  「他說過，終有一天，平凡的鐵劍也將成為傳奇，那個時候，就是雪龍咆哮，世界都將見證它的鋒芒。」

  「而我手中的這一柄長劍，就是其中之一。」

  「終有一天，『雪龍吟』會成為傳奇，而它的主人也將讓自己的名字烙印在歷史的篇章。」

  「但我不是騎士。」

  吟遊詩人有些遺憾地說道，然後將長劍出鞘，這一瞬間，寒冷的光讓酒館內的所有人眼神下意識眯起，他們感受到了鋒利，感受到了這柄長劍的珍貴。

  「我只是一個吟遊詩人，將遠方的故事告訴更遠的地方，我永遠都在旅行的路上，能夠陪伴我的，只有故事和酒。」

  「所以，我打算將它送給一個更強大的騎士，希望有一天他能夠讓雪龍吟成為傳奇武器，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希望他能夠在說自己武器的時候，說一聲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吟遊詩人送給他的。」

  「那麼你們這裡，有這樣強大的人存在嗎？」

  吟遊詩人大聲地說道：

  「這柄劍，只有這裡最勇猛的戰士能夠得到它，如果你是最強大的，如果你願意請我喝一壺酒，那麼這柄劍我將送給你。」

  吟遊詩人大聲地說道，他依舊在不斷地往自己的口中灌著烈酒。

  他沒有醉，但卻格外的興奮。

  「我來！」

  有人興奮的開口，但是旁邊很快就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我才是最強大的。」

  「哈哈哈哈，你們打一架，打一架，贏了就能得到『雪龍吟』，去看看那高山之上，雪崩的世界，去聽巨龍的咆哮。」

  吟遊詩人大聲地說道，而酒館中的其他人迅速的讓開了道路，留出一個寬闊的空間，兩個壯碩的男人在一聲怒吼中向著對方衝鋒，雖然都沒有武器的參與，但依舊在第一時間讓兩人口鼻鮮血。

  這一幕刺激了酒館中的所有人，他們激動的看著打鬥的兩人，面紅耳赤恨不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直到其中一人勝利之後，有人站了出來。

  「我比他更加強壯。」

  「或許，你應該等他恢復力氣。」

  「我不需要，我能打敗他。」

  「上啊哈羅德，干他干他！」

  屬於男人的浪漫響徹在這個酒館，許久許久之後，吟遊詩人趴在酒桌上，將手中的騎士長劍拋給了最後站在中間的人。

  「它是你的了，尊貴的騎士。」

  「記得……請我喝酒。」

  「我會在這裡停留十天，十天內，你喝的酒全算我的！」

  騎士大聲的說道，說給酒館的主人聽。

  「吟遊詩人，他不是最強大的，被他打敗的懷特更加強大，只是受了傷。」

  有人不甘心的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他贏了，那麼他就是強大的，『雪龍吟』將會和他擁有一個新的故事。」

  「也許，那柄劍會有很多的主人，但是最終它一定會出現在最強大的騎士手上。」

  「它會有一段……真正屬於它的故事。」

  吟遊詩人陶醉的笑著，他是艾克斯涅爾的子民，他們古老相傳的故事從來不存在虛假，他們也不會被酒水灌醉，但是今天的他是醉的，因為他要讓自己忘記一段或許虛幻的故事，讓明天的到來，幫助他記憶一個真正屬於他，屬於他創造出來的故事。

  故事與酒，就是吟遊詩人的全部，而隨著這柄劍的離開，他將收穫這全部。

  他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吟遊詩人，艾克斯涅爾子民心中，最讓人尊重的職業。

  第二天，吟遊詩人醒來就要離開，酒館的主人拉住了他。

  「吟遊詩人，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我還希望聽到你口中的故事。」

  「吟遊詩人沒有名字，我們永遠都在旅行的路上，我們是故事的經歷者，我們身上的每一個故事，都屬於所有的吟遊詩人。」

  「也許你再也聽不到我的故事，但是當你聽到吟遊詩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那就是我。」

  酒館主人睜大了眼睛，依舊拉著他。

  「昨天騎士允許你喝十天的酒呢。」

  酒館主人想要挽留，因為吟遊詩人昨晚給他帶來了半個月的收入。

  「說好了一壺酒，我就只喝一壺酒，一個故事，只能換一壺酒。」

  吟遊詩人離開了，他會出現在很多地方，也許那些貴族枯燥的領地中，將因為吟遊詩人的出現迎來短暫的喧譁和熱鬧。

  黎明城中，沒有人認為來自凍土領的果實賣的貴了，他們蜂擁而至，將所有的存貨一掃而空，然後迫切的想要歸去，回到自己想要炫耀的地方，將證據和故事擺在他人的面前。

  不論是跟隨商會到來這裡的騎士還是貴族們，都貪婪的品嘗著吟遊詩人故事中的食物。

  「凍土領的商隊每個月都會來到王國的土地，大家不用擔心。」

  吟遊詩人的出現，讓沉悶和枯燥的王國圈子掀起了波濤，所到之處，貴族都願意邀請他們，而且會有人主動幫他們支付酒館的費用。

  漸漸開始有其他人的出現成為吟遊詩人企圖獲取聲望和財富，但是很快就被識破。

  一個原因是這些人口中的故事實在虛假和枯燥，另一個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那些真正的吟遊詩人來自另一個世界，來自於那位幫助國王戰勝了獸人和教廷的萊恩男爵的領地。

  人家擁有一個世界的財富，有著準確的來歷，其他的吟遊詩人很快就被打假淹沒了下去。

  來自凍土領的吟遊詩人，才是真正的吟遊詩人。

  這樣的聲音，逐漸成為了共識。

  安達拉王國的旅程很快就結束了，三百人的隊伍變成了四百多人，他們裝了一批王國的特產，然後前往塞拉王國，剩下空曠的馬車，將會在那裡裝滿。

  而在這個過程中，萊恩也收到了來自皇帝的嘉獎。

  萊恩懷疑這些言辭能夠用來形容每一個貴族，索性放下，將皇帝的賞賜收入囊中。

  十幾萬的金幣，倒也不錯了，其中的關鍵在於來自光明大教堂的魔法藥劑。

  靈魂藥劑。

  「這些藥劑能夠緩慢的強化靈魂的力量，對於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無價之寶，騎士服用也能提供更多的對魔法師精神力的防禦。」

  露拉法師研究了之後說道，藥劑沒有副作用，萊恩將其中的一半給了露娜法師。

  「靈魂的強度對於騎士來說作用沒有那麼明顯，但是對於你應該是很有幫助的。」

  「或許等到下一次光明大教堂的人來收取樺樹皮書籍的，我們可以想辦法再購買一批。」

  光明大教堂每個季度可都是會給萊恩送錢的，最近甚至因為安達拉王國的原因，加大了對樺樹皮書本的需求，萊恩可以從中獲取更多的金幣。

  「前往南邊的商隊應該快要到加萊行省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你的法師塔材料就會收集回來。」

  相比較與在王國之間的經濟交流，萊恩派往帝國南方的隊伍才是豪華和重要的。

  布洛克和鮑格爾德親自帶隊，一共五百人的隊伍，有著三百多輛馬車，要不是找貴族們借了一些牛車充數，他都湊不齊這個數量。

  這支隊伍將帶去凍土領的特產，也將帶回來兩位法師和鍊金術士羅絲所需要的材料。

  甚至在南方，還在租借商會或者貴族手上的大型運輸工具，萊恩才聽說，自家克萊頓家族竟然有一種地龍拉動的巨大車廂，它們都是那頭琥珀龍的小弟。

  露娜法師也有些興奮，總算是能夠真正的成為大法師了。

  「我打算多短時間，暖和一些的時候，讓羅絲先生陪我一起深入北境一趟。」

  萊恩說著，詢問露娜法師的意見。

  「去北境幹什麼？」

  「有些東西，人類都是沒有的，那些大貴族也不會拿出來買賣。」

  萊恩說道，他打算去拜訪一下那頭冰霜巨龍。

  萊恩老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之前的他太弱，沒有底氣面對一頭傳奇的巨龍，但是現在，他想去看看這個世界頂尖的生物究竟是什麼樣的。

  「麥肯大法師需要生命律動之心，這樣龐大的生命能量，通常只有巨龍心臟之中孕育的晶石能夠提供。」

  「包括了你的法師塔想要完善，也需要大地石髓，巨龍棲息的地方，往往會進化出這樣的石頭來。」

  「最後如果可以和那頭並不暴虐的巨龍達成友好的交易的話，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不過在這之前還要等商隊從塞拉王國回來，帶來巨龍需要的黑曜石。」

  「我還得去拜訪溫特伯爵。」

  「那頭冰霜巨龍，當初是他邀請來的。」

  露娜法師思考後做出了決定，到時候會和萊恩一起去。

  而萊恩也啟程前往溫特伯爵領。

  現在的萊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萊恩男爵，遞交了拜訪的想法後，溫特伯爵會準備高規格來接待他的到來，而萊恩的前往，也不能是簡單的幾匹馬。

  華麗的馬車再一次派上了用場，王國戰爭之後萊恩男爵第一次離開凍土領，還是很受關注的。

  布蘭德率領著騎士侍從拱衛在他的周圍，幾頭披甲熊被徵召圓滾滾的跑在馬車的前面。

  「再過不久，就應該全員正式騎士了吧？」

  馬車中，萊恩也有些激動，自己的雄鹿軍團，終於要徹底的踏入超凡軍團的行列了，一千多名正式騎士，要不是有靈性面板的存在，他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財富能完成。

  那些大貴族們是怎麼擁有龐大的超凡軍團的？

  給騎士們餵生命藥劑，每天都喂，騎士們居住的地方，用魔法陣籠罩，濃郁的魔法因子和各種各樣的輔助手段幫助他們哪怕是在睡覺中也會強化自己的肉體。

  他們吃的食物，恐怕也來自異世界中珍貴的資源，北風行省發現的山林異世界的肉食在南方沒有那麼好賣，也是這個原因。

  甚至於，大貴族們直接改變他們的血脈，讓他們更加容易的成為正式騎士。

  就比如索隆伯爵的龍血戰士軍團，那些人的祖先可是全員沐浴龍血的人類。

  「戰馬、鎧甲、武器也要做出選擇，希望布洛克這次去南方會有收穫。」

  超凡軍團不僅僅是對人的要求，還有其他的。

  比如梅耶斯家族的夢魘騎士軍團，那可是全員夢魘騎士，連身下的戰馬都會吐出漆黑的火焰。

  萊恩對比的當然就是這樣的大貴族，而不是安達拉王國境內那幾個伯爵的弱雞超凡軍團。

  嗯，現在萊恩已經可以說他們足夠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