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挽春一邊替他拉著被子，一邊回：「都被舅舅活捉，待過些時日，他便會帶著這幾個南夷人和他們國主談判。」
周瑞淵再次輕點頭。
他因為中毒，身子太過虛弱，說了兩句話，明顯周身都不適。
杜挽春知道他還想問什麼，繼續說道：「刺殺我的刺客依舊沒有尋到，三弟說， 當時客棧里並沒有人。」
「沒有人？」周瑞淵露出詫異之色。
杜挽春緩緩道：「沒有人進出，也就是說，刺客還在京城。」
周瑞淵恍然大悟。
二人這時突然都沉默起來。
杜挽春知道他心中的疑惑， 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夜裡，周瑞淵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杜挽春整夜都守在他身邊，靠著自己的靈力，一點一點幫他解著毒。
周瑞淵在睡夢中，突感頭痛欲裂。
迷迷糊糊之際，他開始做夢。
夢裡，他在白煙裊裊的宮殿裡，看到了一位穿著鵝黃色衣裙，頭上帶著毛茸茸小球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和綿綿很像，白皙的臉頰圓圓的眼睛，還有那一對熟悉的小梨渦。
是挽春？
周瑞淵一驚，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身子僵直，根本就動不了。
小挽春在他身旁，給他澆水，彎著眉眼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有說她的爹娘，說她爹娘又把她拋下去五湖四海遊玩。
還有說她的大哥和二哥，還有妹妹。
說她的大哥不小允許她吃甜食，說她的妹妹很有趣。
還告訴他，大哥和二哥年紀大了，各自成婚生子，妹妹跟著她師父走了，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好無聊，希望他能陪她說說話。
周瑞淵試圖說話，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他隱約察覺到了自己是在夢中。
隨著畫面又一轉，小挽春又大了一些，她伸手碰碰他的頭，笑得開懷，「你呀好像長高了許多，娘說了，等再過幾日，就把你變成人形，這樣我就有伴了。」
她笑著又給他澆了一些水。
沒過多久，來了一位女子，女子和挽春眉眼相似，她溫柔地蹲下身，輕輕颳了一下小挽春的鼻子，隨後朝著他一揮。
他突然感覺自己能動了。
他低頭一看，見到了一雙小巧的手。
「太好了，娘親！」
等他再抬頭時，小挽春衝過來，一把將他抱住。
周瑞淵瞬間覺得自己的心一顫，仿佛漏了一拍一般，全身被電流淌過。
他伸手，將她也抱住。
懷裡的人小小的，軟軟的。
等他再一回神，畫面當即又一轉。
這回，他看到了一處開滿荷花的蓮池裡，小挽春躺在小船上小憩。
小挽春聽到有人來了，連忙坐起身，回頭看向她。
現在的她大概才剛剛及笄，還有些幼時的稚氣，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是周瑞淵沒有見過的樣子。
他很高興，想要伸手去觸摸，卻發現碰不到。
他再次醒悟，原來還是在夢中。
小挽春光這小腳兒一蹦一跳地來到他跟前，笑聲如銀鈴，雙眸流光幻彩，令人挪不開眼。
「哥哥，哥哥，快過來，這裡有很多蓮子。」
周瑞淵被她的笑聲所感染，不由自主上前走。
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下。
是之前他見過的那位溫柔的女子。
原本陽光明媚花香四溢的蓮花池又變成了白霧籠罩的宮殿。
他看到那女子對小挽春說：「他不過是根長在地里的雜草，就連普通的妖都算不上，何來什麼真感情。」
小挽春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大聲道：「不，他就是人，活生生的人，日後我們會一生一世在一起。」
溫柔女子長嘆一口氣，「他是一根普通的草，是我給他靈氣才幻做人形，日後他還會凋零會消失。」
小挽春聽後哭了，圓圓的眼睛裡滿是淚光，「他會死嗎？」
溫柔女子點了點頭，「當然，天地萬物都有始有終，都有生有死，更何況他只不過是一株普通的草，等你再大一些，他就能枯萎，就算又有我的靈氣，也無法讓他存活。」
小挽春越哭越厲害。
周瑞淵瞧著心疼，想要伸手去抱住她。
然而畫面又一轉，他看到杜挽春站在天邊。
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突然朝後一仰，緩緩墜落。
周瑞淵大步奔上前，想要去接住她，但是卻突然從夢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時，又看到了那位溫柔的女子。
女子是杜挽春嘴裡的娘親。
周瑞淵以為自己還是在夢中，「你是？」
他話音剛落，發現杜挽春正趴在他的床邊睡著。
他大驚，發現這不是夢。
「挽.......」周瑞淵想要喚醒杜挽春，但是被女子制止，「別喚她，她累了，讓她好好歇息吧。」
周瑞淵停止喚聲，低頭看著睡熟的杜挽春，眼底滿是心疼，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髮絲，又連忙收回來。
一旁的女子笑道：「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睡一覺就好了，只是你身中劇毒，怕是活不久了。」
周瑞淵身子一顫，微微有些出神。
女子朝他問：「怎麼？怕死？」
周瑞淵搖了搖頭，「不，我不怕死，我只是.......」
「我只是怕她醒來後，見不著我傷心.......」
他話落，握緊杜挽春的手，並不想就這麼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