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善偷者能竊國

  第353章 善偷者能竊國

  劉桃子沒有再戀戰,他們加快了速度,開始撤回自家邊境。

  至於那些身後的敵人,他們會怎麼想,會撤走還是繼續觀望,那劉桃子就管不著了。

  沿路的情況很是混亂。

  許多郡縣都直接變成了失控狀態,官員們得知南朝出兵後就跑了,導致城內沒有人管事,冒出來的強盜和賊人四處殺戮,局勢完全失控。

  劉桃子是不能無動於衷的,他這一路前進,遇到強盜就殺,遇到亡人便救,整頓治安,又指明前往的道路。

  天氣越來越冷。

  還不曾靠近光州,雪花便已經開始落下。

  這一年,上天對陳人極為的苛刻,降雪比以往早了許多。

  道路上漸漸出現了積雪,大軍的前進速度再次變慢。

  如此走了許久,精疲力竭的大軍終於是來到了東安郡,到了此處,便能看到遠處的南青以及光等諸州了,正式來到自家的勢力範圍。

  大雪依舊沒有停下來,處處都是雪白色的,士卒們許多都不敢睜眼,這遍地的大雪,看的久了,眼睛便是生疼。

  雪地之中,藏著無數的屍體,餓殍遍地。

  當然,也有活著的,官道之上,逃亡的人群彼此交接,形成了一條看不到前頭和末尾的長龍,他們就這麼冒著風雪一路往前走,有的倒下,有的還能繼續堅持。

  當他們過了東平郡後,在通往光州的官道上,早有一大群人在等著他們。

  為首之人,正是祖珽。

  祖珽騎著騾子,身上披著厚厚的衣裳,顯得那騾都很小,臉色通紅,臉不知何時開始變圓,朝著當初楊大肚的方向發展了。

  在他身邊,有許多官員,在寒風之中凍得瑟瑟發抖。

  他們都沒有騎著什麼,就這麼站在祖珽的身邊。

  「祖公,天氣寒冷,請允許我們點燃篝火取暖。」

  祖珽仰起頭來,不悅的說道:「你們若是不知道寒冬之苦,怎麼會用心去對待那些受苦之人呢?」

  「不許。」

  官員們只好繼續哆嗦著,輕輕動著腳步,讓自己保持溫暖。

  祖珽只是待了片刻,就轉身往回走,回到了不遠處的馬車裡頭。

  官員們瞪著他走進馬車裡取暖,彼此對視了一眼,嘴裡也不知嘀咕著什麼。

  忽有騎士快步沖了過來,「發現了大將軍的人馬!!」

  「大將軍回來了!!」

  聽到這一聲,剛剛進馬車的祖珽猛地沖了出來,他急忙回頭,看向了奴僕,「速速將馬車給開回去!!」

  而他自己則是飛速上了那個騾子,再次走到了眾人的面前,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這才笑眯眯的看著遠處。

  官員們只是低著頭,心裡卻罵的很髒。

  大軍緩緩出現在了遠處,祖珽當即就呆不住了,他趕忙縱.騾往前衝去。

  祖珽的速度極快,就這麼一路衝到了大軍的面前,趕忙問道:「大將軍在何處?!」

  「在中軍位!」

  「好!」

  祖珽又繼續往前,不知走了多久,終於遠遠的看到了領著大軍前進的劉桃子。

  祖珽急忙跳下騾,牽著騾就快步朝著劉桃子跑了過去。

  「臣祖珽拜見主公!!」

  祖珽鬆開了韁繩,跪拜在了劉桃子的面前。

  劉桃子勒馬,「祖公來了。」

  「起身上馬吧。」

  祖珽這才起身上了騾,跟在了劉桃子的身邊,左右打量,「主公有上天庇護,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在光州,得知主公殺吳明徹,破黃法氍,皆是不敢相信,主公之勇猛,當真是天下罕見,官員們無不讚頌。」

  「我還為主公寫了三首贊詩城內到處都在傳誦。」

  祖珽賣力的誇讚,劉桃子卻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緩緩轉過頭來,盯著祖珽,「祖公這些時日裡,不曾犯下什麼過錯吧?」

  祖珽本來就擅長奉承,這沒什麼,但是今日他奉承的有些太過,是做了什麼怕被問罪?

  祖珽急忙搖頭,「豈敢呢,我是一直都記著主公的囑咐,不敢犯錯,您看,我如今都是騎著騾,出行都很簡樸.這都是效仿主公.」

  祖珽說著說著,忽看向前後的大軍。

  「主公,這些人馬是從哪裡來的?」

  「是我所接納的潰兵。」

  「潰兵?我看他們士氣不錯,行軍也很嚴明啊不像是潰兵。」

  劉桃子沒有說話,祖珽卻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話,「潰兵到了主公手裡,都能變成如此雄壯的精銳!不愧是主公啊!」

  劉桃子不喜奉承,他很乾脆的問道:「光州和青州的情況如何了?」

  說起這個,祖珽可就一點都不慌了,他得意的捏著自己的長須。

  「主公有所不知,局勢大好啊。」

  「原先的那個光州刺史給我們積累了天大的財富,主公離開之後,我就開始用這些錢財來進行安撫,青州和光州跑來了許多的人,人口暴增,我又派人往三面出擊,去引導更多無家可歸之人前來二州,還有許多文士,匠人,我還派人去跟周圍的郡縣聯絡」

  「光州物資豐富,人口極多,就是現在的規模,都能稱得上是主公麾下的第一州了。」

  「錢財,糧食,軍械,文士,匠人,應有盡有隻需要經營上幾年,便能成為我們攻取河南的大基地!」

  當初劉桃子領著山魈營前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拿下地盤大,人口多,經濟富裕的光州。

  齊國的光州絕對是國內耕地最多,地方最富裕的地方,光是大型的港口,光州就有十三座,碼頭幾乎都是堆滿的狀態。

  可因為敵人忽然襲擊劉桃子只能領兵前往救援,將祖珽留在這裡收拾亂局。

  在劉桃子等人在前線風餐露宿,打的極為艱苦時,祖珽這裡過的便極爽了。

  刺史府原先劫掠了滔天的財富,這些都歸了祖珽來支配,而南北都在打仗,各地人心惶惶,廟堂又失去控制,祖珽當即開始發揮自己的傳統技能。

  他第一步選擇偷人口。

  得益於劉桃子在齊州殺南陽王的仁義之舉,劉桃子在光州周圍的名聲越來越好,祖珽刻意的對其進行引導,花錢買名聲,買傳聞。

  過去河北很多百姓逃到了河水以南,他們過的都不算太好,當得知光州和青州能得到救濟時,他們紛紛開始往這兩處跑。

  兩地每日都要安置很多很多的外來者,但是祖珽一點都不覺得麻煩,也不覺得有壓力,咱有的是錢糧啊!

  而後他開始偷人才,他在光州發榜,號稱要進行考核,又親自前去祭祀當地的文廟。

  他歡迎各地的文人前來參與考核,通過的人就能在新光州和青州擔任官職,以此吸引了大量的士人前來投奔。

  然後又是招募匠人,對匠人進行特別安置。

  最後他的手伸到了商船,伸到了更南邊和更東邊。

  光州刺史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財,被祖珽就這麼肆意的揮霍,但是,效果著實驚人。

  祖珽從未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祖珽賣力的為劉桃子介紹起自己的成果,直接無視了其餘的眾人。

  很快,劉桃子就見到了其餘的官員們。

  這些人倒是比祖珽要正常的多,拜見之後,就跟在了劉桃子的身邊,劉桃子看到他們瑟瑟發抖,就讓他們坐車跟隨。

  官員們再三拜謝。

  祖珽治理光州,別的成效劉桃子尚且沒有見到。

  但是人口這個他是真的見到了。

  人,到處都是人。

  城門口人山人海,大有當初成安接受亡人時的模樣,或許比那時都要誇張,甲士開路都能感覺到壓力。

  而城內更是如此,處處都堆滿了人。

  劉桃子也不知道祖珽到底是如何能安排這麼多人的,他看起來明明一點都不疲憊,精神奕奕,還胖了好多。

  劉桃子剛剛到達官署,祖珽便將他拉去了內屋,留下一大群官員們面面相覷。

  坐在屋內,祖珽的臉色變得很嚴肅,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封文書,遞給了劉桃子。

  「主公,前日我剛剛接到了三封文書。」

  「河北出了大事。」

  「我尚且沒有公布給任何人,方才人多,也不敢透露。」

  劉桃子接過了書信看了起來,越看,他的臉上就越是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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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韶.」

  文書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講述了段韶殺了皇帝,假裝勾結周人,而後襲擊了周人,戲耍了姚雄,最後跑到河洛勾結獨孤永業的『小』事。

  祖珽直搖頭,「愚蠢。」

  「這都能讓他走脫,看來姚雄等人還不具備駐守一方的才能。」

  祖珽並不覺得段韶高明,他只覺得自家都是豬隊友。

  他長嘆了一聲,「這下情況可就不同了,原先皇帝被我們困在晉陽,詔令到不了南,南邊沒有人能號召凝聚眾人,我們完全可以逐一擊破,慢慢收復。」

  「可如今段韶帶著皇帝到達河洛道行台,獨孤永業麾下有精銳相助。」

  「可謂是名,兵,勢都有了。」

  「以皇帝的名義,以段韶的威望,以獨孤永業的實力,他們完全可以不費兵力收回河水以南的諸州郡,將他們整合起來,與我們隔水對峙。」

  祖珽沉吟道:「段韶還是有些麻煩的,想要擊敗他不太容易,若是他跟周,陳聯手,那就更加麻煩了。」

  「我們會被各方夾擊,我們的兵力又嚴重不足。」

  劉桃子的崛起速度太快,占據的領地又太多,戰線又很長,導致他的兵力沒能跟得上其勢力的發展,始終都處於兵力上的劣勢。

  劉桃子聽著祖珽的話,緩緩將文書放在了一旁。

  「祖公認為,我們該怎麼辦呢?」

  祖珽一臉的無奈,「既然段韶都離開了晉陽,又殺了皇帝,立下偽君,下詔令罷免了我們,那主公當然是要為天下討賊。」

  「我覺得主公可以即可返回晉陽。」

  「段韶離開之後,晉陽就再也沒有活路了,主公到達之後,晉陽定然投降,或許現在都已經投降了。」

  「我們缺兵,晉陽不缺兵啊。」

  「晉陽尚且還有四萬左右的精銳,四萬人啊.且都是精銳。」

  祖珽本來悲傷的臉此刻又變得狂喜,甚至都有些藏不住喜色,「我們正在各地操練新軍,若是能將這四萬人分到各開府軍,作為骨架,那練軍速度定然加快,本來預定的三年,或許能縮短更多,到時候,我們的十府兵操練完成,有了十餘萬的大軍,便是他們三家聯手,又能如何?」

  「另外,在收復晉陽兵之後,主公還可以立新君。」

  「哦?新君?」

  「皇帝慘死在了段韶的手裡,琅玡王又被其帶走,高湛殘暴,他的兒子更是無能。」

  「主公可還記得我們手裡還有一個人。」

  「祖公所說的是.」

  「孝昭皇帝太子,高百年。」

  祖珽眯著雙眼,「當初高湛要殺他,可還沒動手,就爆發了諸多戰事,而後他被我們就出來,至今都在我們手裡,段韶能立高儼,我們自然也就能立高百年。」

  劉桃子緩緩皺起了眉頭。

  祖珽發現了這一點,他急忙說道:「我知道主公當初是反對這樣的事情,但是如今的情況跟當初完全不同。」

  「當初我是說應當挾持皇帝,而後輕易接受各地,但是如今,北方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了,已經洗刷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是我們安排的新人。」

  「這並不算是接納髒房子只是需要一個名頭。」

  「我知道主公向來坦蕩,不喜歡小人的辦法。」

  「但是小人的辦法,也有其精妙之處。」

  「齊國皇室算不上有什麼名望,但是我們麾下還有很多宗室之人,若是就這麼切斷與齊國的聯繫,往後再與有正統名義的段韶作戰,那這些人當如何自處啊?」

  「當下齊國還有大量的地方需要我們拿到手,有個齊國的名義,能方便我們做很多事。」

  「行台終究是行台,可廟堂可就不同了。」

  「我們立皇帝,這皇帝也不會有任何的權力,上下都是我們的人,主公照樣還是北方之主,做事更加方便,何樂而不為呢?」

  劉桃子看向了祖珽,「祖公是覺得長史官職太低了?」

  祖珽仰起頭來,「若是能當宰相,誰願意去當長史呢?」

  「主公,這是常人的心理,在主公面前,我不敢說謊,您平心而論,就是您最信任的姚雄等人,他們是願意只當個開府將軍,還是希望能進個四鎮或四征的將軍位?」

  「若是把持廟堂,那我們能幹的事情可比現在要多太多了,一切都會走向正軌,有名有理,我們可以安心治理好北方的事情,再南下擊敗段韶,而後得到整個齊國,到時候,無論是禪讓還是別的什麼,我都願意為主公去做!」

  「陛下麾下那些高家人,他們也不會反對的,禪讓比起推翻,那是天大的好事,若是禪讓,他們往後還能維持自己的爵位,子孫還有照顧,祭祀不會少了神武帝。」

  劉桃子沒有給出一個太果斷的回答,「這件事,且等收了晉陽兵再說。」

  「晉陽兵也沒祖公所想的那麼好處置。」

  「他們分屬不同的軍頭,向來桀驁,且眷戀晉陽,想要將他們分散,怕是不容易,強行分散,非但不會對地方練兵有利,還可能會成為各地的禍害。」

  「必須要慎重處置。」

  祖珽趕忙低下頭來,「主公所言極是。」

  劉桃子再次說道:「還有段韶這裡。」

  「獨孤永業這個人,我很早就見過他,他野心勃勃,好權,好名,貪婪無度。」

  「段韶想通過他來匡扶偽齊,只怕是不容易。」

  「獨孤永業願意歸順,大概只是想通過段韶和皇帝來得到河水以南的土地,等到他們坐穩之後,只怕兩人就要有爭執,開始自相殘殺了。」

  祖珽笑了笑,「主公知道他的為人,段韶不可能不知道,或許段韶早就做好了安排,不過,這個人打仗還可以,朝政之事還是很粗糙,若是主公能同意,我倒是願意為他們加點柴,讓他們早些打起來。」

  「我們打了太久了,先治理好國內的事情吧。」

  「唯!!」

  祖珽低下頭來,腦海里卻已經認定,主公大概率是會同意自己的決定,便是不為別人著想,總得為那些高家人考慮吧,主公雖然坦蕩,但是並不迂腐。

  等到側立了皇帝,就可以先為主公謀取些重要的官職。

  大丞相兼大司馬錄尚書事,再進個親王爵?

  代王?晉王?唐王?或漢王?

  嗯,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也得安排上。

  至於自己,就沒那麼多的想法,簡簡單單的給個侍中兼中書令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