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如果
「小夕……」
顏楓嘴唇蠕動，聲音沙啞的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即使是這樣，陳夕也依舊不為所動，站在原地，像是丟了靈魂，哪怕自己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她也只是微微抬眸，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來了啊？」
顏楓有些哽咽，帶著愧疚點了點頭：「嗯……我來接你回家了……」
…………
回家之後，顏楓打算好好給陳夕補補。
進門，吩咐少女先休息一下，順手便給她拿了個橘子：
「餓了吧？你先吃這個填填肚子，家裡沒有肉了，我去樓下買點排骨，晚上給你燉……」
陳夕只是坐在沙發上，表情木訥，眼前的橘子發呆。
男人不忍直視，於是便快速下樓買了一堆食材回來，打算晚上給小姑娘多做幾個菜。
然而當他拎著大包小包推門而入時，卻發現陳夕依舊坐在原地，面前也還是那個橘子，一點動過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都沒剝開。
沉默……
終究他也只能嘆息一聲，儘可能做好自己的責任，不去想其他事情……
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他已經犯了一次錯誤了……不能再犯第二次……一定不能……
如此想著，顏楓便長舒口氣，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沒過一會，一道香噴噴的蘿蔔牛肉湯就做好了，他先是嘗了嘗，確定味道之後方才將其盛出來，打算再做下一道菜。
恰好此時，口袋開始震動，顏楓忙放下手中的鍋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後選擇接聽：
「餵……是我……」
「對……小夕她……身體出了點問題，我想再請個假……具體時間……不知道……你可以叫他們把工作發過來，我在家也可以做……」
「嗯，謝了……」
掛斷電話，顏楓長舒口氣，繼續烹調。
一小時後，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便被端上了桌，男人卸下圍裙便朝著陳夕喊道：
「小夕！吃飯啦！」
可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頓感不妙，連手都來不及洗便衝出了廚房。
好在陳夕依舊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橘子，目光呆滯。
見對方無恙，顏楓便鬆了口氣，接著儘可能放慢腳步，走到少女身邊，柔聲道：「小夕，該吃飯啦，我給你做了蘿蔔牛肉湯，還有紅燒排骨。」
而陳夕回答他的卻只是簡短的三個字：
「我不餓。」
男人抿了抿嘴，看向陳夕那瘦弱的身子，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所以他又回了餐桌，找了幾個小碗，每道菜都單獨給對方盛了一點，一一端到茶几上。
「來，嘗嘗吧，很好喝的。」他笑著，一手拿碗，一手用勺子盛了些湯汁送到少女嘴邊：「就嘗一口，行嗎？」
陳夕不為所動，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整個人就像是塊硬邦邦的木頭。
見此情形，顏楓更心疼了，只好先放下手中的湯碗，用筷子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到少女嘴邊，哄道：
「小夕乖，這個排骨可好吃了，你就嘗一口好不好？」
陳夕只是抬起頭，用那凹陷的雙眸看了男人一眼。
平淡，寡味，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霎那間，窒息感迎面而來，一股莫名的酸澀自心頭浮現，顏楓喉頭梗塞，只好訕笑著放下筷子，起身道：
「呵呵……你看我，都忘了你喜歡吃辣的，你等著哈，等一會，我這就去給你做點你喜歡吃的東西……」
言罷，男人便回了廚房，那背影怎麼看都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狼狽。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伴著刺啦一道熱油澆下的聲音，顏楓便又一次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中捧著一小盆菜品，學著古代店小二一般的語氣吆喝道：
「來啦~這位客官，您要的水煮肉做好勒，請慢用~」
放下菜餚，他看著對方，心中忐忑不安。
果然，陳夕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連她平時喜歡吃的水煮肉片都失去了誘惑力。
而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坐在沙發上的陳夕卻忽然動了一下！
只見少女先是緩緩轉動脖子，接著抱著雙腿向上挪動，放到了沙發上，再然後……
躺了上去，甚至還故意背對著自己，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不想吃。」
顏楓剛還有點喜悅的心情又一次落空了。
那該怎麼辦呢……
啪的一下，他拍了下自己的後腦勺，暗罵一聲，明明那麼簡單的東西就擺在自己面前，卻在這時候想不起來。
牛肉醬啊！！
可惜的就是，因為這半個月以來陳夕一直都不在家，所以家裡的牛肉醬儲備也早就沒有了，要是想吃的話就只能再做。
不過無所謂，只要能讓陳夕吃一口就行，哪怕是一口他心裡都能好受一些。
想到這，男人便又下了樓，前去買了【子彈頭，七星椒，二荊條】以及所需要的一系列香料。
耗時有點長，但好在都有貨，簡單處理一下男人便開始了製作。
一樣的刺鼻，一樣的焦香，也一樣的嗆人。
為了能快點製作完成，顏楓這次沒用那柄長的鍋鏟，而是直接用普通的鍋鏟近距離攪拌，所以自然而然的，咳嗽聲也更大了些。
好在一切都進行的很是順利，他還特意多做了很多，準備到時候給少女上學的時候也帶一點。
一切結束，男人便帶著滿臉的笑意與辣椒味的頭髮，捧著一碗牛肉醬和米飯，走出廚房，鄭重其事的放到了少女面前的茶几上。
「小夕？小夕？」顏楓忍不住又咳嗽了下，接著說道：「吃飯了喔~我剛給你做了你最最喜歡吃的牛肉醬哦~快來嘗一下吧，估計辣味很足的，我都沒敢嘗，哈哈……」
回應他的是沉默。
顏楓只好收聲，猶豫了一下，用勺子盛了一塊牛肉放到少女嘴邊，輕聲說道：
「小夕乖，肯定很好吃的，你就嘗一口好不好？就一口……一口就行……」
言語將歇，男人看著碗中的牛肉醬，鼓起勇氣用食指挖了一點出來嘗了一下，斯哈斯哈的吐著舌頭道：
「小……小夕，我幫你試過了，辣味十足啊，你肯定喜歡的……」
可惜的是，無論他再怎麼努力，陳夕都沒有什麼反應。
她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樹，沒了心，哪怕風雨襲來她也只能被動的搖晃，見不到一點綠色。
顏楓知道她想要什麼……
但他也知道……如果他答應了……結果會是什麼……
可眼下……少女這副形如槁枯的樣子……
猶豫……
痛苦……
折磨……
空氣中像是擠進了什麼東西，將氧氣盡數排空，壓的人喘不過氣。
呼吸也開始沉重起來，卻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在催促著男人走向無盡的深淵。
一個問題悄然浮現……
如果陳夕一直這樣頹廢下去……會怎麼樣？
男人不敢想。
那他又能做什麼呢？難道真的要……
拳頭被他死死握著，指甲嵌進掌心，帶起一陣陣的痛，牙根同樣咬緊，眉頭也擰成了兩團肉疙瘩。
終於……那把鎖……開了……
那天……那晚……那時……
他說了一句話，一個承諾，一筆交易，用了全部的力氣。
「小夕……如果……如果你能考到全校第一……我……我就答應試著做你男朋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