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色與慘叫聲過後，是頭頂晦暗的天花板，和消失的自由。
潮濕的地下室內，女人被蒙著眼睛，低下頭，臉色蒼白，倒吸著冷氣，好半晌，方才來得及動彈了下。
與她相比，她的姐姐卻是悲慘的，被活生生挖了雙眼，割斷手筋，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有氣無力的喘息著。
血腥味瀰漫，讓人感到噁心。
眼下的溫度很低，一沒有外來的救援，二沒有看病的金錢，無法離開，無法保暖，等待她們的大概只有死亡。
嘴上說著放生，卻不把事情做到最後，那放生和殺生又有什麼區別？
這是女人心中所想的。
她咬著牙，心中記恨無比。
並非她遭受到了更嚴重的對待，恰恰相反，她的姐姐現在不成人樣，可她卻什麼事都沒有。
被綁在椅子上，地點從平台換成了地下室，從頭到尾，她也只是有些手腳冰冷，手腕有些被勒疼，僅此而已。
如果下手不夠狠，那對手便會將仇恨記得更牢，她們不會感覺自己受到了憐憫，只會記住，自己受到了加害。
如果要追溯問題的源頭，那她們便會換一副言辭，比方說……
我們不談從前。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一句輕描淡寫的過去，便可掩蓋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此時的女人也是這麼想的。
敢這麼對待她，她一定要對方付出應有的代價！尤其是那個陳夕，本來把她送出去就是要她死，沒想到居然成長成了這樣，不報仇，她如何安心？
陳家雖然家道中落，但畢竟勢力背景還在，她之前也認識不少好友，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就算沒了錢，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一個個計劃在心中醞釀，儘管她的腦子並不是特別好用，但卻還是固執的算計著，固執的相信，自己才是那個受害的一方。
直到……一道女聲的響起。
「呀，差點忘了你了。」
眼前的黑布被揭下，世界重回短暫的光明，馮瑤則出現在女人面前，笑吟吟的放下手中染血的刀子，噗通一聲坐在一旁準備好的沙發里。
「知道為什麼，你現在還沒事嗎？」
女人不說話。
馮瑤眼眸一眯，反手從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捏起一根鋼針，在對方那逐漸放大的眼瞳中緩緩走近，隨後將女人的手指壓在座椅扶手上，獰笑著……
刺入。
尖叫與哀嚎並不能影響她，倒不如說，她早就習慣了這些聲音。
「知道為什麼，你現在還沒事嗎？」
馮瑤笑著重複道，一把抓起對方的頭髮，迫使其與之對視，接著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問道：
「因為……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女人喘著粗氣，身軀不斷顫抖，想說些什麼卻因恐懼而張不開嘴，只能拼命點著頭，眼中滿是討好的神色。
「嗯……這還差不多，蠻乖的，」馮瑤笑了笑，身軀向後退去，重新坐回沙發上，繼續問道：「我記得，當初讓陳家和白家聯姻這事……是你做的吧？」
女人下意識搖了搖頭，眼中似有躲閃，可馮瑤卻最討厭欺騙。
「如果說謊的話……我不介意再用些其他的手段……」
言語將歇，馮瑤反手拉開身旁桌子的抽屜，些許銀白閃過，鋒利的器具只看一眼便令人膽寒，當下對方便沒了任何說謊的勇氣。
「是的，是我的做的，但是這些都是……」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聽你扯淡，」馮瑤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道：「我問你，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行了。」
對方還想說些什麼，可看了眼那些露出的銀白色，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那張蒼白的臉便點了點頭。
「是。」
「好了，那我的第一個問題是……」
馮瑤故意拉長了聲音，緩緩說道：
「當年白曦聯姻的事情，還有別人參與嗎？」
「沒有，」女人搖頭道：「只有我和我姐姐……」
「嗯，那還行，」馮瑤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很是滿意，接著道：
「第二個問題……」
「陳夕……到底姓陳……還是姓顏？」
「姓陳……」女人點頭道：「她確實是我弟弟的孩子……」
馮瑤皺眉，似有不解，但轉瞬便釋然了。
或許，這世界並沒有那麼多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僅此而已。
「好吧，第三個問題……」馮瑤反手拉開抽屜，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過後，某件器具便被她拿在了手裡：「你想選哪一個？」
女人瞪大雙眼，內心的恐懼讓她渾身顫抖，連連搖頭，看著那件燈光下閃爍著銀光的物件，連聲音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不……不……」
「我不是已經好好配合你了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折磨我？」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配合你，回答你的問題，就能離開這裡，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怎料馮瑤聞言，卻只是眉頭微皺，反問道：
「說好了？誰和你說好了的？我怎麼不知道？」
「拜託，大姐……」
「你不會真的以為，認出了那個女孩，還能活著從這裡離開吧？」
言語將歇，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逐漸響起，馮瑤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猙獰了起來，接著自言自語道：
「他們說放了你，是他們的事情，和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多叫幾聲的～」
…………
另一邊，解決完雙方的事情，顏楓便帶著陳夕回了家。
說實話，他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
記得很久以前，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哪怕是提及自己的姓氏都會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可眼下……
坐在駕駛位上，男人瞥了一眼後排的少女。
方才，她好像真的就只是在看著那兩個人，沒有半點憤怒的情緒，甚至還在猶豫？
她到底在猶豫什麼？
難道……真的長大了……變得更加善良了嗎？
顏楓對此感到疑惑，不過剛才，他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但問題在於，現在他們已經坐上了車子，甚至都快開到家門口了，陳夕還是那一副憂愁的樣子……
難不成……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飯吃咸了？
心軟了？
太熱了？
不應該啊？
顏楓死活都想不明白。
可就在這時，坐在後排的陳夕卻忽然開口，小聲說道：
「大叔……等下……你有時間嗎？」
「我想和你……說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