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個無底洞,填進去的東西看不見影子,越是滿足,就越是空虛。
放縱之後帶來的則是反噬,顏楓在那之後睡了整整一天。
再度睜眼,世界早已被黑暗所侵蝕,渾身肌肉似乎還沉浸在藥物的作用之下,四肢可以運動,可細枝末節的部分活動起來異常費力,就連睜開眼皮都耗費了男人些許時間。
看向周圍,是自己的家,至少曾經是。
窗子被加了一層防盜,床邊放上了一面鏡子,再旁邊則是一盆早已冷卻下來的水,盆沿還放著塊濕潤的毛巾,衣櫃被清空,曾擺放在桌上的電腦早已不翼而飛,讓本就簡潔的擺設更顯蒼白。
疼……
一方面是頭……一方面是腰……
顏楓用手肘支撐起身子的重量,費力起身,剛一下床卻因思維慣性忽略了下半身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腿一軟,身子便瞬間矮了下去。
咚的一聲,膝蓋著地,男人皺著眉頭,表情帶著些許痛苦,半靠在床邊喘息許久,方才緩緩站起,扶著牆,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
握住,扭動,前推,卻沒有任何反應。
果然……
男人沉默片刻,身子也隨即軟了下去,重新靠在床邊,無奈的搖著頭。
「好疼……」腰部傳來的疼痛因清醒而越發明顯,一陣又一陣,搞得他皺眉不已,忍不住吐槽道:「真是瘋了……」
可此話一出,顏楓的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道鎖芯轉動的聲音,一瞬間,經歷了一天一夜的痛苦記憶重回腦海,帶起那些被遺忘的恐懼。
他的雙眼猛然放大,求生的本能驅散了身軀的乏累,起身,卻絕望的發現,自己早已無處可逃。
房門開啟,歸來的少女正用雙手拎著兩袋食材,沒給顏楓任何反應的機會,迎著他小腹便是一腳,伴著咚的一聲悶響,將其踹回床上。
小腹傳來的疼痛迫使他下意識弓起了身子,可他卻沒有任何防禦或躲避的意思,而是強行壓下身上的痛楚,雙手阻攔在前,連連喊道:
「小夕!小夕你聽我解釋!」
可陳夕卻不管這些,她反手甩掉了拎著的食材,身軀猛然向前,雙膝即刻壓制住男人的身子,一手扯下對方用於攔截的手臂,眼神凌厲,揮起拳頭便要落下。
她的目的很簡單,打暈了就會聽話很多,至於身體原因麼?
有藥,剛花大價錢買的。
可就在拳頭落下的上一秒,男人的求饒聲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小夕!你先聽我解釋啊!」
「我不需要!」陳夕眼眸一眯,拳風狠厲,一拳砸在男人用於阻擋的手臂之上,帶起砰的一聲悶響。
顏楓頓時疼的齜牙咧嘴,可下一秒,陳夕卻又一次抬起了拳頭。
而這一次,他並沒來得及阻攔。
沖拳與面部相觸的上一個瞬間,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接著強行轉向,砸在了對方的胸口。
但饒是如此,顏楓也並不好受,沒有任何防護,這一拳是生生砸在肉上的,其中夾雜的力道像是穿透了骨肉,撞在身下的彈簧床上,再反饋回來,迫使男人的身子微微向上彈起。
恰好這個瞬間,啪的一聲,一條纖細的藕臂便探了過來,一把抓住男人的脖頸。
光線暗淡,手臂的主人正睜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瞳,死盯著男人的面容,再度抬拳,一字一句道:
「說,你愛我。」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顏楓正被她抓著脖頸,齜牙咧嘴,面色漲紅,雙手落在她的手上,卻因體內殘留藥物的作用,並沒有多少氣力。
可下一秒,令陳夕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
只見顏楓雖是面容痛苦,呼吸不暢,卻仍是盡力張開嘴巴,用那僅剩的力氣模糊不清的說道:
「我……愛……你……」
少女聞言,身軀一震,眼瞳顫動了下,手上的力道也隨之輕了一些,男人剛好借著這個機會,得以從苦痛中脫身而出,用手臂支撐著身體的重量,不受控制的咳嗽著。
可也只是一瞬,陳夕眼瞳中凝聚的猶豫便像是霧散般消逝殆盡,成了近乎凝成實質般的仇恨,皺眉咬唇,滿是委屈的說道:
「騙子……」
「你愛我,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結婚!?」
顏楓還沒緩過來,聽見這話,當下急火攻心,導致咳嗽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表情帶著前所未有的痛苦。
「因為……因為……」男人喘著粗氣,轉過身看向還壓制著自己的少女,滿臉無奈道:
「因為小夕你今年才十九!不夠二十,我怎麼和你結婚啊!?」
「我不是很久以前就告訴你了嗎?你還太小,我們結不了婚啊!」
陳夕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接著追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訂婚!?」
可此話一出,她面前的男人更無語了,滿臉憋屈的反問道:
「我找誰去訂婚啊!?你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啊!難道要去找陳家的那些人嗎?」
陳夕再度語塞,心間雖是仍有憤怒,卻已經減輕了許多,就連語氣也是一樣。
「那你沒辦法和我父母訂婚,也可以和我求婚啊!?為什麼到現在居然連一點承諾也不肯給我!?」
顏楓一聽這話,頓時氣血上涌,差點沒噴出來,鼻孔一個勁的往外噴著粗氣,眼眶微微濕潤,心道竇娥都沒自己冤……
他微微直起身子,眉眼中帶著濃重委屈,的仿若經歷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不平之事一般,厲聲控訴道:
「那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求婚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情啊!是很嚴肅的事啊!我這輩子也只會說這一次,你也只會聽見一次,我要給你一個儘可能完美的求婚過程,不得多準備準備才能不留遺憾嗎!?」
「更何況!」
男人說著,語塞了下,望向陳夕的眼神稍有躲閃,微微扭頭,耳根也泛起了些許粉紅,低聲抱怨道:
「更何況……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準備呢……」